外的一個雜物房也是悄悄的壓低聲音對周瑞說:“給你爸準備好了,先把你爸爸放這裡。娃,你莫哭,嬸嬸在呢。”周瑞跟著高橘子進了雜物間,看到裡面有個早就準備好的小祭臺,這才放下委屈,吸吸鼻子嚥下淚。
院子裡有很多人,趙學軍一個都不認識。
院牆那邊也有很多人,趙學軍還不認識。
有人開啟門簾,趙學軍推開成堆不認識的人,走到奶奶的炕邊。
不知道誰幫奶奶穿好的壽衣,壽鞋。奶奶就那樣躺著,大口的出著氣,仿若要把全身的活氣都要撥出去一般。這一剎,趙學軍覺著這好像是自己的奶奶又不像!她像是個陌生的老太太。梳著整齊的髻子,耳邊插著金色的簪子,她穿著紫紅色緞子長袍,腳上的繡鞋上還繡著雲朵跟荷花,奶奶從未這樣鮮亮過呢!這是誰呢?是別人吧?是夢吧?
趙學文放開自己奶奶的手,對小弟弟招呼了一下:“三兒!快過來。”趙學軍走過去,慢慢跪下喃喃的喊了聲:“奶奶,我回來了。”
趙家奶奶的眼神是渾濁的,她誰都認不出來了,只是在那裡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趙學軍將耳朵貼過去,仔細的聽著:
“好多……人……他們在房樑上跳舞……叫俺去……俺不去,你們拉著大牛車來接俺……俺才去,這一次俺是要坐車的……誰成婚都用走的去婆家……俺不去,俺委屈……”
又過了一會,兩個熟悉而響亮從聲音打西屋傳來,像是在吵架。趙學軍抹了一把眼淚,鬆開奶奶的手,出了屋子奔了西屋去了。
西屋裡,趙建國正在跟自己的哥哥趙建宗吵架。
趙建宗:“我就這一個娘,請個大戲班咋了?!”
趙建國:“哥,我好歹是個領導,現在都不許大操大辦!”
趙建宗:“我就是個普通人!我花的是自己的錢!滾你孃的狗蛋的領導!”
趙建國:“我不是不捨得花錢!我也就這一個娘!”
趙學軍看看屋子裡的人,自己大伯家的三個堂哥,春雷,春雨,春波,兩個堂姐,春秀,春錦都一臉尷尬的坐在那裡,勸也不是,說也不敢。這些哥哥姐姐與奶奶的情感並不深,大概是因為住的太遠的緣故。趙學軍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悲傷,只能看出一絲無奈。
“爸,吵架要能解決問題,您就繼續吵,我奶在那裡喊你們呢!”趙學軍對吵得面紅脖子粗的兩個長輩,高聲說了一句,趙建宗,趙建國連忙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軍軍回來了!”大堂兄站起來,對軍軍很是客氣疏離的打招呼。
“哎,回來了……”趙學軍也很客氣,不是說大伯家人有問題只,是因為這些年,兩家人一直很疏遠,遠的久了,都不知道怎麼親厚了。
院子裡,高橘子正跟自己的大嫂大眼瞪小眼的無聲吵架,老太太剛才穿壽衣的時候,高橘子刁鑽,給老太太穿了十三層,她就是不給老太太穿長嫂準備的壽衣,她嫌棄不好。她長嫂一生氣,把她準備的壽鞋丟到地上,換了自己準備的荷花繡鞋。
趙學軍與堂兄堂姐們相對無言,這兩家人的積怨,其實大部分的矛盾,都來源於家裡這兩個女性長輩的內部鬥爭。趙學軍尷尬的陪著站了一會,轉身出了門。
趙家奶奶輩分不低,加上她是這個村子活的年齡最大的老人,所以很多親戚早早的就來了。這會子老太太還有氣兒,加上老趙家人都是住在外地,本地規矩小輩子人那是概不清楚,大人吵架,孩子們也不敢做主。現在,根本沒人主持大局,現場混亂的很,沒人招待,沒人管的親戚們,嘰嘰喳喳的堆在一起說閒話。
趙學軍心裡苦笑了一下,在人堆裡找了半天,找到村子裡的支書趙善根,按照輩分,他要喊對方哥哥,善根每次去萬林也都會去家裡坐。
“善根哥!”趙學軍打了個招呼,把對方拉到一邊。
“軍軍回來了。”善根跟趙學軍打了個招呼,帶著對讀書人的敬畏,遞來一支菸。
趙學軍連忙拒絕,跟他坐到一邊的石頭上解釋:“善根哥,這家裡也沒個主事的,我爸跟大伯……有些亂,叫您笑話了。”
善根訕訕的一笑,按道理這村子裡他官最大,一般都要找他拿主意的,可趙建國家隨便找一個出來都是有本事的,去年橘子嬸嬸還給捐了錢,修了小學校。這下子名氣是更大了,善根那是壓根不敢做主,更別說指手畫腳了。
“善根哥,你看,我爺爺那會子,都是村裡人幫得忙,那陣子窮,辦得不好,我奶奶提起來總是哭,說是虧了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