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守信如此冷靜的反應,讓周氏微微地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就定下了心神。連守信不過是換了個方式向她屈服罷了,沒什麼好驚訝的。
“問我要啥。我生了你養了你,我朝你要個屁?”周氏中氣十足地道,“這事我得問你,蔓兒潑了她老姑一身水,這是啥孩子,你就這麼逞著她?你媳婦也在旁邊看著,多半就是她出的壞主意。你說,該咋辦?……你先讓蔓兒給她老姑賠禮道歉!”
連守信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連蔓兒。
連蔓兒一聲不吭,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回望連守信。
“你還是個男人,一個孩子的家你都當不起來!我咋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周氏罵道。
連蔓兒心中一動,孝道已經深入連守信的骨髓,哪怕是是非黑白分明,讓他當面和周氏嗆上,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而周氏卻更進一步,用上了激將法。
“想讓我道歉,行啊,這事好商量。”連蔓兒從張氏背後走出來,“是我老姑先拿水潑我姐的,讓她先給我姐道歉,我就給她道歉。”
“誰潑她了,是她待的不是地方。”連秀兒強詞奪理道,“擋了我潑水的道了。”
“那你被潑了,也是你待的不是地方,擋了我潑水的道了。”連蔓兒立刻反擊回去。
“你……”連秀兒氣的鼓起了嘴,有周氏和連守信在場,連蔓兒竟然還敢跟她頂嘴,真是氣死她了。“四哥,你就不管管蔓兒?”
“你們別竟可著我爹一個老實人欺負。”連蔓兒怒道,“這多簡單的事啊,我老姑欺負我姐,潑我姐一身水。我娘問她,她不道歉,還跟我娘頂嘴。那我就也潑她一身水。這事到哪,也是我們佔理。”
“奶,你是生養了我爹,但是這道理不是你生養的吧。咱到哪還不都得講個道理。誰規定的,你生養了我爹,這道理也是你兒子,任你搓圓捏扁了?”
趙秀娥撲哧一聲在旁邊笑了出來,立刻收穫了數枚白眼。
“要是衝剛才那事,那咱也別在這院子裡,咱出門去,我借了大喇叭,咱把全村人都招呼過來,讓大傢伙給咱們評個理。”
“你要衝著我爹,就看他不順眼。我勸你,別讓我爹掐死你,你不也認準了他不敢嗎。她不敢,你敢啊。不沒那狠心,也可有。你現在立刻就掐死我爹得了,一了百了。你也解了恨了,我爹把命還給你了,他也就不欠著你了。也省得他讓你給逼瘋了,受那零碎的罪。”
“欠命的還命,你也別忘了,你們還欠著我們的人命那。”連蔓兒說完話,就要拉起張氏,“娘,咱回屋做飯去。把門關上,省得我奶掐死我爹,咱看了不忍心的。”
周氏在家裡橫行的底氣是什麼,不就是她生養的幾個兒子嗎?她不是總是說兒子們欠她的嗎,不是總說兒子們想她死嗎。那讓她取兒子的命還她的債,看她還有什麼戲可唱。
這叫做釜底抽薪。
“哎呦,我的個天啊,我可不活了,讓個丫崽子數落我沒臉啊,我的那個天啊……”周氏被連蔓兒一番話說的先是愣怔了半晌,接著就惱羞成怒,拍手打掌,尋死覓活起來。
“奶,你別這樣啊。蔓兒她說的又不是真的,你老才真的佔著理那,你老跟她不講理的小丫頭一般見識幹啥。”趙秀娥在旁勸說周氏,只是勸說的話,怎麼聽怎麼都不是那個意思。
“幹啥那這是?”院子裡正吵嚷的熱鬧,連老爺子扛著鐵鎬從地裡回來了。“這啥時候了,還不做飯,在院子裡這是叫魂那這是?”
勞累了一天,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的連老爺子,顯然也沒什麼好心情。
“是蔓兒往我身上潑水,還數落她奶。”連秀兒見連老爺子回來了,惡人先告狀。
連秀兒一身溼漉漉的,周氏頭髮散亂,眼圈泛紅。這樣看去,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難免會從心裡偏向了她們的一邊。
正在屋裡幫著連枝兒換衣裳的連蔓兒聽見了外邊的說話聲,立刻拎著連枝兒剛換下來的衣裳走了出來。
“爺,你看看,這是我姐剛穿的衣裳。我姐就坐這門口摘韭菜,我老姑就把誰往她身上潑。爺你看看這水印,我老姑是特意把水往我姐身上潑的。”連蔓兒說完了,扭身又回屋了。
地上的水印可以清晰的看出那時候連秀兒潑水的軌跡,連枝兒的衣裳更是明證。連老爺子看了一眼,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別在這丟人現眼的,都回屋做飯去。”連老爺子氣的將鐵鎬往旁邊一扔,就徑直往屋裡走去。“這一天消停日子都不讓人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