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看了看圍觀的人,嘆了口氣,輕輕道:“白姑娘,我好悔……好悔當日沒有聽你勸告。這些年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湊近白螺耳邊,絮絮將所有艱辛內情略述了一遍。然後仰著臉,看著神秘的女子,慘笑:“你說,我是不是瞎了眼?可是我不能再任憑他這樣害人了……白姑娘,我今日如此,是自討苦吃——可你說,我錯了麼?”
這個世間,她唯獨只信賴這個女子——她心裡的苦,心裡的委屈,或許可以帶到地下,帶到上天面前……然而,她卻想要告訴這個女子。
白螺的手撫著她的肩頭,手指亦有些發抖。
她看過這個世間的很多事,很多不同的女子,哭的,笑的,瘋的,狂的……然而,如同眼前這個女子這樣卻依然不多見。世上女子,能自立堅貞如此已經不易,然而捨棄自身而拼命維護另一人,這樣絕決剛烈,更是少見。
看著這個女子死亡臨頭時唇角的笑意,白螺感覺內心堅硬的壁壘在一分分的震裂。
然而,此時鑼聲敲響,原來已經是時辰到了。
劊子手過來粗暴的推開她們,然而手指快要碰到白螺的時候,半空驀的有白影掠過,狠狠啄了他的手,痛得劊子手大叫一聲。白螺已經退開了一步,那隻叫雪兒的鸚鵡施施然的飛落她肩頭。
然而,白螺的臉色卻是慘淡的,靜靜凝視著場中的蘇盈,手指用力握緊,幾乎掐入肌膚。白鸚鵡感覺到了主人內心翻湧的心緒,顯然嚇了一跳,全身的毛一下子蓬鬆,抖動了一下,立刻警惕的立了起來,左右警視。
“白姑娘,多謝相送……今世之恩來不及報答,待得來世蘇盈一定結草銜環。”頸後的牌子被拔掉,在劊子手舉起鬼頭刀時,鎮定自如的,蘇盈跪著緩緩躬身一禮。
“哭啊!快哭叫啊!——臭婆娘,嘴硬什麼呀!”周圍的閒人本來想看一場好戲,卻不料得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這般剛強,心下有些沒有看到好戲的失望,紛紛大叫。
蘇盈倔強的藐視著那些看客的冷嘲熱諷,不再看任何人,閉起眼睛跪直了。
白螺臉色雪白,手指不自禁的探入袖中。
“別衝動。”忽然間,人群中,一隻手探過來,按住了她的肩頭。雪鸚鵡飛了起來,然而看到了那個黑衣勁裝的青年,卻咕咕叫著,落到了對方肩上,親熱的撲閃翅膀。
白螺沒有回頭,然而似乎已經知道萬人中按住她肩膀的是哪一隻手。她的手從袖中鬆開,然而臉色卻是蒼白的。
“塵心一動,插手紅塵俗事,你多年清修便全毀。”黑衣男子按著她肩頭,輕輕道,眼睛卻看著場中,嘆息,“螺兒,你定力依舊不夠。”
“時辰已到,行刑!”此時,聞得場中一聲鑼響,監斬官令箭落地,劊子手大刀揚起。
白螺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閉上眼睛側過頭去。她只聽到一聲極輕極輕的呼嘯,彷彿風聲吹過——她知道,人血從腔中噴薄而出的時候,那聲音就是如同風聲。
周圍的喝彩聲轟然而起,顯然劊子手那一刀乾脆利落,讓大家過足了眼癮。
“走吧,已經死了。”身後,那個人低低說了一句,拉著她便往外走去。
白螺依舊閉著眼睛,隨著那人走了幾步,忽然定住腳,慘然道:“可是……她真的冤枉……為了那一個男人賠上一條命。她、她心裡的那種‘力’,並不在我們之下。”
“只有上天知道她是不是冤枉。”黑衣青年臉色冷肅,看著她,靜靜道,“我們並不是替天行道之人,螺兒,你這次忘情了。”
白螺身子一震,睜開眼睛,嘆息:“如果二師兄在就好了……”黑衣男子驀的低下頭去,許久不答話。
“我要大家都知道,她並不該死。”許久,彷彿是承諾般,她慢慢一字字道。
夏家上下今日都是一片沉默,氣氛凝滯。小姐的病忽然轉劇,這幾日已經沉沉不起,雖然大夫說是癆病急轉直下,然而,只有貼身嬤嬤和母親知道內裡究竟。
薛大夫幾年來已經用盡了方法,只沒有試過偏方。然而,一直嫌偏方陰毒齷齪而拒絕服用的任性小姐,在這個生死關頭,居然點點頭同意了。
“小姐,小姐,快吃藥!趁熱吃了,病才能好。”
午時四刻,夏芳韻在帳中已經咳得背過氣去,父母相對而泣,知道病勢兇險,寶貝女兒這一次恐怕挺不過去了。寂靜中,嬤嬤卻從外面接過了小廝快馬帶回來的藥,快步走了進來:“小姐,吃藥了!吃了就會好!”
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