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人。
喜來寶轉身一看,門口站著一個模樣伶俐的紫衣丫頭,左手持燈盞,右手握撣子,深夜還在屋中清潔、打掃。
紫衣丫頭舉高燈盞,看清屋中站著的正是新姑爺,她慌忙襝衽,“奴婢鵲兒給姑爺請安!”
“鵲兒?”
他記起來了,那日繡球招親,這紫衣丫頭也站在高臺上,是阿驕的貼身丫鬟嗎?為何半夜還在這院中打掃?
他笑容溫和地問道:“這麼晚了,你還在忙哪?”
鵲兒點點頭,“奴婢今日已休息了一天,晚上醒來再也睡不著,奴婢就按慣例先來素月院打掃一下。”
“素月院?”喜來寶指指牆上那幅畫,“畫中人是素月院的主人嗎?”
鵲兒答:“她是大夫人,是侯爺的元配,小姐的孃親,也是獵鷹山莊已故莊主上官羽鴻的女兒上官素月!”
“哦?原來是岳母大人,我與娘子成親時,怎未見到她?”
鵲兒笑容一斂,“大夫人十六年前就已亡故,她是在生小姐時血崩而亡的!侯爺懷念大夫人,因此吩咐奴婢們要日日打掃這素月院,但房內所有東西都需保持原來的模樣,不得擅自移動!”
喜來寶聞言恍然:難怪武侯爺會寫一句“應在夢中相見”。
他忽又問道:“大夫人?侯爺有幾位夫人?”
鵲兒抿嘴一笑,“姑爺請隨我來!”
她提上燈籠往外走。
喜來寶跟隨她離開素月院,走到對面一座院落。
“這裡是飛雪院,侯爺原本是要娶此間主人為正房的,卻不知為何只認了她為義妹。”鵲兒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喜來寶入院一看,東廂屋簷的確有一尊嘲風獸,但這抵禦祝融的靈獸渾身貼滿了符咒,已看不出是不是銀質的。
他訝然問:“這尊嘲風獸身上為何要貼符咒?”
“那是鎮魂符,免得冤魂出來作怪!”
鵲兒一入這院子,就顯得有些緊張,左右張望一番,飛快地走到正房那邊,推門進去。
喜來寶緊跟著她進入屋內,忽聽屋中傳出一個聲音:“飛雪,人來啦!飛雪,人來啦!”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白羽鸚鵡!
鵲兒徑直走到鳥籠前,換水,添糧。
他則負手在屋中轉悠。
屋子裡的東西全都蒙上了一層白布,他掀起牆邊一張白布,底下罩著一個繡花棚子,上面還繃著一幅布料,綢緞上繡了半幅牡丹,劈絲勻細,用色秀麗典雅,看得出此間主人不好動,喜歡靜坐著熟研女紅。
他再掀起幾張白布看了看,琴臺上的古琴斷了一根弦,斷絃上凝固了一粒血跡。八仙桌上還擱著一隻擰開了蓋子的藥罐,罐中有些草藥,早已受潮發黴。
屋子裡的物品似乎是在倉促間被人全部蒙上了白布,這院子的主人也似乎不在人世了,卻不畫素月院那樣打掃得纖塵不染,許多東西被白布蓋著,雖未蒙塵,卻已腐爛化黴。
帶著疑惑,他站到正牆前方,牆上同樣掛了一幅畫,畫中一名縞衣美人,耳戴明珠,足裹素襪,站在濛濛飛雪中,清妍纖弱,容顏卻有些模糊,似乎被飄飛的雪花所遮掩。
畫中人與雪景相融,白茫茫的,連身形都變得白淨透明,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在濛濛細雪中!
這幅畫卷上卻沒有題詞,只落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像是飛濺上去的,牆面也有噴射狀的斑斑血漬!
猩紅的血與潔白的雪,令人產生一種莫名的驚悚,冥冥中似有不祥的預兆!
他看了一眼,再也不願去看第二眼,匆匆轉移視線,又驚訝地看到鵲兒正用一塊白淨的布帕仔細擦拭一面菱花鏡,她不去打掃這屋子,只在窗臺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面鏡子。
他上前問道:“此間主人也已亡故了嗎?”
鵲兒點點頭,擦淨菱花鏡,擱回窗臺上,鏡面朝外,正好對準了東廂屋簷那隻貼滿符咒的靈獸。
看著丫頭這番舉動,他更是不解,“此間主人是怎麼死的?為何要以符咒來鎮魂?”
鵲兒低著頭,支支吾吾:“是、是……病、病死的……”
他一皺眉,還想追問下去,她卻提起燈盞,緊張兮兮地說:“姑爺,咱們得趕緊離開!”
她匆匆往外走,像是身後有鬼在追著似的飛快跑出飛雪院。
等姑爺也走了出來,她急忙關緊院門,轉過身,像要刨除心底一股惡寒似的打個寒顫,長長舒了口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