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陛下若在,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家陛下若在。”沈夢沉淡淡道,“也只能眼睜睜站在一邊看我和君珂共浴。”
“休逞口舌之利,自有你來日劍下授首之日!”
“隨時恭候,”沈夢沉微微仰頭,雙臂撐在池邊,黑羽般的長睫沾滿水汽如細鑽,“只要他能。”
“口舌上有什麼好鬥的。”君珂的聲音冷淡地傳來,“不過你死我活,多說一句都嫌廢話。”
一直慵懶閒適,將堯羽衛氣得七竅生煙的沈夢沉,忽然一頓。
他轉眼,在濛濛霧氣裡看君珂已經恢復冷靜和漠然的眉目,她面容如雪,冷然邁步出水。
沈夢沉眉宇間微微一冷。
憤怒爭執不可怕,看她被一次次氣得臉頰漲紅,直至悍然出手,於他甚至覺得是一種享受。
不管笑還是怒,終究情緒為他牽動。
最不願見的,是漠視和冰冷,那種內心深處決然劃就的鴻溝,讓人心涼。
屋頂被遮了起來,上頭動靜漸漸消失,堯羽衛和沈夢沉帶來的精銳護衛終究各有顧忌,不敢放手開打,各自罷手,恨恨而去。
君珂從池子裡緩緩站起,一邊站起,一邊運功,身上起了淡淡白氣,白氣所經之處,露出水面的部分,衣衫全乾。
她為了不給沈夢沉佔便宜,竟然不惜耗費功力在池水中強力運功,蒸乾衣服,這比在平地上難上百倍。
沈夢沉無聲嘆息。
“不必這麼費事,我沒興趣看你。”他閉上眼睛,手一揮,霧氣往他面前聚攏,擋住了君珂身形。
君珂鬆一口氣,快速爬出,她現在已經確定,不需要泡一個時辰,因為今天的解脈已經進行完了。
“我在外面等你。”她頭也不迴向外走,身後沒有聲音,沈夢沉的呼吸聲,卻有點奇怪。
君珂忍了又忍,跨出一步又縮回一步,終究嘆了口氣,回身。
霧氣散開,沈夢沉閉著眼睛,面色慘白,果然又暈了過去。
君珂的手按在腰間,腰間軟劍冰冷,抽出來,就可以染上敵人熾熱的鮮血……
最終她又嘆了口氣。
她的命,梵因的命,此刻都栓在這可恨的人身上,任性不得。
走過去,拿起旁邊櫃子上的傷藥和白布,君珂毫不溫柔地抓起沈夢沉臂膀,將他往上拎了拎。
肩上的貫通傷看來極為可怕,鮮血已經洗去,傷口撕裂皮肉翻卷,君珂一手抓住沈夢沉臂膀,一手給他上藥包紮,她動作輕柔快速,可藥粉灑上去的時候,沈夢沉還是微微顫了顫。
君珂嗅了嗅那藥粉氣味,似乎有藥效強勁的“千葉魔蓮”?她聽柳杏林說過,這種藥極為霸道,雖然能促進一切外傷迅速癒合,但給人帶來的痛苦也極其巨大,一般人不會採用這東西做傷藥成分。
這個沈夢沉,不惜痛苦,也不願讓自己留下任何弱點。
或者,他怕的從來都不是痛苦。
那藥粉的氣味,讓君珂皺起眉頭——沈夢沉用的藥,好像都太霸道兇狠,放在正常人身上,能要人命的,他這樣是因為他的毒脈?可是經年日久,這樣不惜對身體大加撻伐,他的健康和生命,真的不會出問題?
“你若自尋死路,倒也省我費心。”君珂快手快腳給他包紮好,忽然動作一停。
他為什麼突然肯替她解脈?
難道是因為他自己未必長壽,所以不願拖著她一起死?
這念頭一閃而過,隨即君珂便搖搖頭,自己否決了這想法,怎麼可能?沈夢沉又不是納蘭述,他明擺著就是我死後管它洪水滔天,最好全天下為我陪葬的那種。
他要是快死了,第一個想拖著一起死的,一定是她君珂。
處理好沈夢沉傷口,君珂閉著眼睛,把他拖出來,隨手往地上一扔,自己開門出去,門外沒人,她對空氣漠然道:“你們主子在裡面,進去伺候。”
也不等人答覆,她自己尋了間靠近梵因的靜室,打坐調息,感覺到體內屬於沈夢沉的陰冷氣流,確實好像消散了一點點,心情微松。
看來這次沈夢沉沒有騙她,就是這種方式還要來十次,實在有點討厭。
君珂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四面沒有點燈,屋子裡黑黝黝的,君珂正要起身點燈,門聲吱呀一響。
君珂抬頭望去,便看見白衣寬鬆的人影,緩緩而來。
君珂有一瞬的怔忪。
四面幽黯,昏黃的日色退避在遠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