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心不依識,即不依妄想分別。這句話在文字語言上的解釋是夠了,但我們不應該就此滿意,現在應提出來問:何謂分別?何謂不分別?
現在分析給你們聽,普通經典說除精神因素外,生命中的身體是地、水、火、風四大所構成;《楞嚴經》則說:地、水、火、風、空、見、覺七大所構成。
前面四大是生理,在宇宙說是物理;空是一大原素,它的作用非常大;見即所知、所見,當然也包括看見的見;覺指感覺、覺受。人身是七大所合成,非常科學。見、覺即是識,四大與空也都是唯識所變。例如我們打坐時感覺腿發麻,這是身識;同時還在唸著“我的腿發麻呀!”這是意識的知覺。識是什麼?是妄想性生滅性最強的;智是無生滅,不靠意識思維、感覺、見覺、知覺而來,是歷歷孤明存在的。換言之,以唯識言:心是王。將心作用分開言是八識。打坐用功者,功夫較好時,如以前五識中的眼識而言,眼睜開,意識未起分別,亦能知道,即眼識。如現在火車聲過來,並未意識有此觀念,但知此即是聲,這是耳識。如在夢中,獨影意識與耳識一結合,火車聲即誤為老虎聲。鼻、身識皆如此。如現在你頭上架著一把刀,上面有命令強制判決:三天三夜不準動,動一動就要你的命,這麼一來,你腿再發麻也不敢動,身識感覺不是沒有,根本是嚇得忘記了,意識堅強不去配合它了。在唯識學而言,凡是呈現在前的,謂之現量境。比量者,意識起分別之謂。前五識也有三性,即善、惡、無記之性。文光問意識有三性,當然有!但何以前五識還有善、惡、無記?譬如你現在,眼睛習慣性瞪得大大的,其實並不是生氣,但好像起嗔恨相,這是很微妙的,系根據意識習慣性引起的,是現量而非比量。又:前五識的善、惡、無記,乃與意識助伴作用而俱轉俱變。
“三性三量通三境”:依他起性,指心意識因現象物理界而引起作用;依他起慣了,即成遍計所執性,執蓍了,變成妄想煩惱。如在依他起時,最初現量境的覺照上,覺知一念空相,不形成遍計所執,即是圓成實性。
“眼耳身三二地居”:眼、耳、身體此三識,在欲、色界的禪定境中,仍起作用。鼻舌兩識已不需要,只有在凡夫定中才用得著。如打坐入定者,氣息已伏,鼻識不起作用。舌識亦然,因舌不觸味了。欲色界任何定中,眼、耳、身三識都仍存在。身上還有暖,即身識。光明清淨現前,聲色圓融,即眼、耳識現量。暖、壽(命)、識三位一體,故勉強說分別是識,不分別是智,這是很難解說得完全的。識存在,即與暖、壽相關。譬如眼睛挖去了,這部分即冷卻,眼根的壽命也去了,則眼識去了。現在眼睛角膜可以移植,甲的眼識可移至乙的眼識上,甲壽命可延伸到乙壽命上去。但並不是完全的移植,因為甲乙之阿賴耶識雖有相通作用,但仍有其不同點,同時必須其暖還保持,壽命才能保持。現在以科學物理方法冷凍之,保持其生命活力,暖與壽兩功能存在,即以之移至乙的眼上,故乙的眼睛還能起作用。因此一個人生命老了,自腿下冷起,冷卻至何部,生命即滅至何部。然勿以為發熱即暖,那是發炎,是病態。暖是生命力的別稱。
第六意識即思想,前五識為第六識之尖兵,第六識等於總指揮。分別意識分為兩部分,一為明瞭意識,有善、惡、無記三種性質,譬如有時我們手拿杯子,不小心,忽然打破了,這不是善,不是惡,只是無記。(也不是中庸,更不是潛意識的作用。)明瞭意識即明明瞭了,不昏沉,清醒時,即是明瞭意識的作用。一般人打坐,清清明明的境界,亦是他的範圍。無記只是善惡之間的剎那的一階段,譬如人忽而呆住了,非善非惡,就是無記。如果意識中完全無記,誤認為是定境,誤認為就是無念,則是修行大病,反易墮入畜生道中。所以修行人,智慧不明,不如專修唸佛、觀想、持咒法門,訓練善念專一,意識純善堅固,必定如願成就。意識的另一面,即是獨影意識。何謂獨影?即昏昏沉沉,恍惚流注,似有似無。譬如打坐時或夢中那種境界,即是獨影意識。前五識並未配合作用,但自以為眼在看,耳在聽,鼻、舌、身識,依稀如平常一樣可以遠遊,甚至可以飛行變化,將白天裡所見所為的經驗及習慣性的想象等,七零八落拼湊起來,便成夢境。學佛學道的人,靜境中許多幻相,也是獨影作用,有些人把它誤作神通妙境,其錯何止於道里計,《楞嚴經》說:“內守幽閒,猶是法塵分別影事。”必須先在理上知見清楚。例如心理學家弗洛依德的心理分析,已到達獨影意識的範圍,說得相當有道理:他說潛意識中,通常女兒愛戀自己的父親,兒子愛戀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