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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細擦拭劍身,愈發聲沉:“陛下並未派人來通知。子恆和朝雲也沒有來人傳信。為什麼他來了?”

婉儀細細揣摩,由不得驚道:“莫非……你……你疑心是陛下……”她只覺得嗓音緊得發澀。

“你放心,陛下捨不得你這個妹妹,太后更捨不得你這個女兒。”白弈唇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轉瞬愈發黯沉。“但此事必有蹊蹺。我——”他盯著掌中劍,以手按著寒冷劍鋒,忽然,收手狠狠將劍刃握在掌心。

疼痛立時從指尖散開,入心衝頂。他皺了眉,卻不仍放手,只是不說話了。

血從他指尖滲出來,再沿著劍鋒滾落,顆顆的,猶似血淚。

婉儀心中一陣抽痛,怕得想撲身拉住他,卻偏偏渾身僵冷得一動也不能動。

靈華殿內,鍾秉燭已命人抬來屏風,隔絕出一方靜閣,將眾閒雜宮人一律遣開。

“陳尚藥,請你領這兩位奉御留下,除去冗贅釵飾衣物,著中衣,將衣袖挽起纏在肩上,再以燒酒洗淨雙手雙臂。”他如是對內省尚藥道,說時,他已先自做了示範。

這一番話,驚的尚藥與兩名奉御皆是呆駭。

她三人皆是內宮女子,而今鍾秉燭卻叫她們僅著中衣,更**雙臂。一時,三人皆不敢輕動。

鍾秉燭見她三人遲疑,不由厲斥:“心正則目不邪,你們若是學得醫理卻不知醫德為何物,請即刻出去便是。”

他神色十分嚴厲,其中一名小奉御聽說他要剖開妃主的肚子把孩子取出來,原本已是膽怯,如今被這般一吼,頓時嚇得腿軟,一下跌在地上,轉身就向外爬。

那尚藥驚醒神來,正要將之拽回,不料卻有另一個女子聲音響起:“鍾御醫,我原學過穴理針灸之術,讓我來。”話音未落,只見一名女子已轉進閣中來,著雪色中衣,烏黑長髮緊緊束在頭頂,一絲不散,兩條袖子也早已高高紮緊在肩頭,竟是靜姝。

鍾秉燭只看了她一眼便點頭道:“好。你來施針,先用沸酒煮過了,一會兒你要緊盯著,隨時替妃主止血,不可讓她流血過多。”言罷他又對餘下一名奉御道,“你看好醫架,針、刀、線等諸物,一應不可掉落,不可混放,開水、燒酒和銀花甘草,不可斷。”

“這……這可穩妥麼……”那尚藥仍是滿心擔憂,忍不住**。

“敢來,敢留下,就說明她們穩妥。”鍾秉燭用剪刀將墨鸞衣物剪開,先後以以浸過酒和銀花甘草水的棉紗擦拭她的身體,一面囑道:“尚藥在大內主治多年,經驗老道,煩勞你從旁仔細檢視妃主的氣色和脈息,隨時告於我知道。我要專注主刀,恐怕顧不及這一處了。這是救人命的大事,尚藥可千萬要寧神靜心。”

那陳尚藥為鍾秉燭鎮住,又見靜姝與奉御早各自嚴陣以待,也只得專注靜下神來。

鍾秉燭不愧是稀世罕見的奇醫,以麻沸湯止痛,金針刺穴止血,細棉絲縫合,也只得這樣的人物,才敢做這樣的事情。

景福元年夏,淑妃坼剖產子,誕下一名皇子,經御醫鍾秉燭悉心醫救母子平安。

喜訊傳至公主府已是天光將明,白弈聞訊急急細問。

那傳話的內侍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奇事,顯得十分興奮,眉飛色舞說了許多,又道:“大王寬心,鍾御醫說的,只要妃主這三日不出差錯,能醒過來,就是要大安了。鍾御醫的妙手,錯不了。”

聽得此話,白弈才終於松得了手。那染血的長劍沒了把持,墜落時一響,驚得堂外那內侍抬頭來看。白弈將落劍踢去一旁,不動聲色將傷手藏在袖中,出去打賞應酬了那內侍,轉回來坐在案前好一會兒,才默默地扯了棉紗,將傷處慢慢纏起。他又盯著傷手半晌,終是長出一口氣,抬頭恰對上婉儀惴惴目光,笑了。他有些無力地指了指不遠處的茶壺:“我想……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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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〇 恨情長

幽幽轉醒時,已是三日後。傷處十分疼痛,在這餘熱未消的天裡,愈發難捱。但卻又很輕鬆,彷彿終於卸下了久壓肩頭的重擔。墨鸞略轉動視線,看清榻側靜姝染淚的臉。

“我……”她虛弱地輕吟一聲。

不待她明言,靜姝已會意。“恭喜妃主,是個小皇子呢。”她將絲帛包裹的小小嬰兒抱來跟前。

那小傢伙還皺著臉,雙眼眯作小月牙,只憑著氣味小小哭鬧了一番,便在母親溫柔的撫摸下安靜下來,哼哼唧唧的,不一會兒又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