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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一抹血色,便像是烙下的硃砂,再也洗不去了。

“阿孃想回家鄉去麼?”朝雲看著母親替小姑娘總角,一面低問。

“大半輩子都耗在這些繁華雲煙裡了。”芸娘悵然,“我明日起就要去臥雲寺長住,清心向佛,凡塵無擾。不如,就帶上她一起罷。只當是……替你們積下的功德。”

朝雲一默,抱住母親肩膀。母親卻只是嘆息,將他傷了的手拉過,細細理傷換藥。

鮮血洗盡,留下的,不過是又一個淹沒於“太平盛世”中的傳說。已然空廢的魏王府,重病不起的皇帝,王府門前失卻了頭顱的麒麟獸……一切彷彿都只是百姓們口耳交談時冒著絲絲涼意的故事。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會在午夜夢迴時不斷驚醒,那些疼痛與血腥氣,無可消退。

東宮奢華殿宇之前,太子李晗透著絕望泣聲的嘶喊似一面鑼,反覆敲打,震得人禁不住戰慄。“你滾!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他連推帶揉地將他的結髮之妻趕出門去,轉身抱住身旁沉默的孺人。

墨鸞撫著他微散的青絲低嘆:“殿下……你不該這樣,太子妃她並不——”

“我忘不掉!我忘不掉!”李晗悶聲打斷她,“我……我只要看見她的臉,就會想起那天,宋啟玉,他一劍下去……四郎的頭……”他忽然尖聲悲鳴起來。

“殿下!”墨鸞慌忙將他摁回榻上,宮人捧上凝神的薰香,她將之擺在他枕畔,拍著他,不斷柔聲哄慰,直到他終於安靜睡去。

“白貴人,十二駙馬請見,已候了多時了。”宮中內侍前來通稟。

她看了看睡去的太子,起身退出殿去。

迴廊間,又看見太子妃宋璃。

她退到一側,福身禮拜。

“你不必如此。”宋璃涼涼地笑,“人各有命,天意難違。”

她看著宋璃離去的背影,華貴雍容依舊,莫名生悲涼。

她終又見到白弈。

白弈坐在外間,高大的屏風阻隔了視線,只有燈火投下的青影,在錦繡河山上映出熟悉的輪廓。

依舊是那個人,那般容顏。日日思君不見君,只願君心似我心……

她忽然站了起來,兩三步奔下階去,推開屏風,撲上去抓住他。“他們說,你故意逼著宋將軍在太子面前殺了魏王……”她覺得自己在顫抖,手腳冰涼。

白弈只是望著她,一言不發,良久,握住她的手。

她不自禁抓住他衣襟。

“阿鸞……”他低呼一聲,皺眉微側身,按住了胸口。

她怔地呆了一瞬。他受傷了……剎那心緒翻湧,擔得驚,受得怕,連日積壓的焦慮,通通如潮水漲滿。

她想抱住他,想撲入他懷中放肆地大哭。終於,也只能牽著他的袖擺,跌坐下去,埋首,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天承三年八月,魏王反,斬於殿前,逆黨盡誅。

又六月,既天承四年二月,上崩,諡大聖大仁皇帝,廟號宣宗。

太子晗一承大統。大喪已畢,大赦天下,於泰阿設天壇,祭祀酬神,改年號為: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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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五 向月火

新隆元年,風調雨順,民安,國泰。

近四年的休憩讓不堪重負的黎民從蝗患饑荒中徹底舒緩過來。新帝初政,採納裴遠、杜衡等人建議,開源節流,減免徭賦,安穩民心。人們依稀都覺得,風雨飄搖的前朝是真的已漸遠了,否極泰來亦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二年正月,開春,新帝再行封賞。遷裴遠任中書令,遷宋啟賢任吏部尚書,又遷杜衡為御史大夫總領檯、殿、察三院。其餘舊時東宮屬臣,各有要職。又授英國公藺謙大司馬,仍領兵部尚書,授趙國公謝蘊大司空。新帝肱骨已逐漸換去了舊朝血液,一朝天子一朝臣。

論功行賞,唯獨白氏遲遲不見動靜。朝臣紛紛揣測,切切間便有人言,度聖上之意是要大加封賞。

直至朝議,新政天子當眾臣面前開口:“朕想封上將軍為……鳳陽王。”

一言既出,滿朝譁然。

自聖朝開元,高祖定下鐵律,異姓者不稱王,數百年來,便無一例外。

如今聖上卻要封白弈為鳳陽王。一時,反對者甚眾。

趙國公謝蘊領一干文武,以祖制相駁,懇請聖上罷議封王,改授白弈為國公。

李晗不願,又問詢藺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