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我看見他眼底閃爍的光芒,鋒利又冰冷。彷彿冥冥中自有預感,我忽然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就好像那時夕風的陡然尖刻。
我說:“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我只是覺得……你們不一樣。”
朝雲遲遲沉默,臨到末了,頗惆悵地嘆道:“別問了,你不會想知道的。”那種無奈讓我莫名緊張。
直到母親忽然來山中看我。
五年了,我終於又見到母親,她在傅昶的安排下,在山谷坪地上搭起的小閣中等我。
夕風一路都默默地跟著我,我發現了,但我什麼也沒有說。
母親也發現了她,於是喚她到近前來,她卻只是固執地站在門外,一隻手藏在身後,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門框。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她如是輕語。
“那你現在見到了,我和你想得一樣麼?”母親如是應她。母親的嗓音也緊繃著,我甚至聽出了細微的顫抖。
但夕風卻忽然轉身跑遠了。
“阿赫……”母親有些為難地笑起來,拉住我喚我的乳名,喃喃地彷彿想要向我解釋,“其實你阿爺他——”
“阿孃,別說了,我不問這個。”我打斷她,努力抱住她的肩膀。母親的身子本就細瘦,她好似很無助地倚著我,瞬間讓我難過得不能呼吸。從我記事起,母親一直是溫暖又雍容的女子,我從沒有見過她這樣。
但母親卻反將我抱住。“不,阿孃很幸福。阿孃有你呀。”她摟著我,望住我的眼睛低聲叮囑,“不要怪你阿爺。他賜予你生命、教養你成人,這是他對你最大的恩情。你要感恩盡孝。”
我只能點頭,唯恐再給她多添心憂。
母親這一次上山來,是父親讓她將夕風領回家去。
我對母親說:“讓她留下罷,我們三個說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絕不分開的。”
母親問我:“你們三個在一起開心麼?”
我忽然覺得心口一熱,張口竟覺得有些哽咽。
母親卻微笑著撫摸我臉頰:“只要你開心,阿孃就答應你。”
母親離開後,我在山中尋到夕風,她正坐在一片碎山石中,彷彿哭過了一般,雙眼紅腫。朝雲正守著她,看見我來,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我默默走上前去,瞬息無措,不知該如何開口。
夕風卻轉過身來。她望著我,雙眼溼潤,彷彿還有淚光閃動。她問:“你還願意讓我們留下麼?”
“傻話,咱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呀。”我雙手拉住她和朝雲。
她看著我又掉了眼淚,一面哭,一面卻破涕笑起來,她反握住我的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不許笑話我沒出息!”她的手細軟又溫暖,那樣的觸感忽然讓我覺得安心而又任重道遠。
那一次,母親沒有帶夕風走。我不知母親回去是如何與父親說的,只知那以後父親再沒有要什麼人來接走夕風,傅昶也再不曾提起過。
然而,後來我才發現,或許是我錯了,我應該讓她走的。
十三歲的時候,傅昶說只要透過最後一場考試,我們便可以下山了。
那時我們已在山中呆了八年,猛聽說可以下山,瞬間覺得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興奮淹沒了。所有人都很歡欣,互相說著下山之後的設想。
可我不知緣何覺得有些不踏實。山中八年,每日都在磨練,不止是艱辛,臨到末了,忽然如此輕描淡寫,怎能不讓人心生疑惑。
於是我便單獨去找了傅昶。
我問他:“這最後一場考試,究竟要考什麼?”
傅昶平靜地看著我,說:“其實很簡單,只是要在巖洞裡找一樣東西,找到的就可以下山去。”
“沒找到的呢?”我問。
傅昶沉默良久,嘆道:“小公子,我不能再與你多說了。”
八年來,他又一次稱我作“公子”。
我忽然心中一陣寒瑟。我問:“每個人都要去麼?”
他答:“是。”
“夕風和朝雲也要?”我又問了一遍。
傅昶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你要怎麼服眾,公子?”
我一時語塞。
他卻忽然笑起來,哂意寒涼。他對我說:“如果你有辦法,我也不想他們倆去。”說著,他轉身鑽入深山密林之中,像一隻潛行的黑豹般,轉瞬已尋不見蹤跡。
考試那日清晨,我尋了些蒙汗藥下在糕點裡拿給朝雲和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