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聽你的話!你回去!”她反而仰起臉斥我,掙扎時刀刃劃破了她的肌膚,鮮紅又湧了出來。
我憤而大喊:“阿酬你給我滾過來!否則我捏碎這藥丸。”
阿酬卻又退一步,冷冷嘲諷:“那就一起死唄,反正人也都死光了,你真以為我怕?”
我們這樣僵持,誰也不能退讓。
時間流逝得如同凝止,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卻聽見阿酬開口問:“說實話罷,我們到底有沒有中毒?”他是在問傅昶。
我覺得全身繃緊得已快要斷裂,心中恐懼卻一點點擴大,不能遏止。
傅昶默然良久,用一種挫敗的語氣哀嘆:“你們入巖洞前喝的那碗茶,已經是解藥了。” 茶就是解藥,之所以覺得疼痛,只是藥性釋放的作用。然而,卻有那麼多人都因此而死。是誰殺了他們?
“所以你承認了?這是一起有計劃的謀殺。你們這些兇手。”阿酬冷哼。
心中頓時脹痛,張口卻發不出聲響,我聽見傅昶無力地聲音:“我告誡過你們要齊心協力。”他並沒有責備任何人,只是低下頭去,疲憊地抹了一把臉,“行了,回來罷,別賭氣了。”
但阿酬卻似不曾聽見,兀自大笑:“一面把人往陰暗裡推,一面裝出正直良善的模樣指手畫腳,這樣就會顯得高高在上與眾不同了麼?”他盯住我,眸中陡然散出異樣光華,他瞬間平靜下來,對我說,“好呀,你過來,我就放開她。”
然而,不待我應他,他卻忽然驚呼,向後一倒便墜了下去,和夕風一起。
突如其來,我們全都呆住了,瞪著眼前陡然落空的斷崖,甚至連呼叫也顧不上。
傅昶縱身跟著一起跳了下去,過了好一陣子才抱著夕風回來,但沒有看見阿酬。
我驚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踉踉蹌蹌奔上前去,幾乎摔倒,卻只能抓住她的手,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手又溼又冷,像是才從冰水裡撈出來的。
但她卻睜開眼對我笑了。她用很輕的聲音對我說:“傻瓜,阿姊本來就應該要護著阿弟的。”說時,唇角揚起的弧度,依舊是那樣靈慧。
那天,沒人體會到逃出生天的輕快,彷彿那份苦澀灼痛早已烙入了心底,再也無法抹去。
我們抱著最後一絲僥倖,返回巖洞中去察看,希望還能找到生還者,哪怕一個也好,但只得心死而返。
餘下的時間裡,誰也沒有說話。我們將那巖洞徹底封了起來,然後全都默默坐在一旁,乏力得動彈不得。
直到日落西山。天色已昏昧了。我對他們說:“回去休息罷。”
我站起身時,小貴忽然抓住我。“阿赫哥,咱們以後去哪裡……?”他瞪大了眼望著我,一副又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我把他拉起來,說:“你們就跟我走罷。我在哪裡,你們在哪裡。”話音未落,只覺得面頰痠麻,胸口堵得發慌。那時的我們,小的十二歲出頭,多數都只有十三、四歲,幾個孩子渾身血汗,啞著嗓子哭成了一團。
父親終於上山來,帶著醫師來給夕風療傷。
我聽見他與傅昶關起門來大聲爭執,可又聽不清他們究竟在爭些什麼。
那之後傅昶就走了,連朝雲也不知他去了哪裡。他沒有與我們任何一人辭別,消失的悄無聲息,甚至彷彿從不曾存在。
我與朝雲每日輪流守著夕風。她猛將阿酬撞下山崖,突然得令我們全都措手不及,傅昶跟著跳下去也沒能拉住她。她傷得很重,全身的經脈骨骼斷碎了好幾處,腑臟也受了撞擊,躺在榻上完全不能動,精神也時好時壞。她畢竟是個小姑娘,平日裡練功習藝都不能和我們比,她又格外淘氣貪玩一些,能逃的就逃了,也沒有人怎樣要求過她。醫師切開她的傷口企圖替她將碎裂的骨頭接回原樣,可惜療效甚微,只是讓她一次次的承受痛苦,看不見起色。
到了後來,連朝雲也熬不住了,哭著求父親不要再讓醫師這樣折騰她,哪怕她從此就要癱在榻上一輩子,我們來照顧她就是了。父親默然不語,只是悶聲嘆息。
可我那時心裡很害怕。
是的,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她不能好起來,那就是對我的刑罰,是我將要揹負一生的愧疚。
於是我堅持不認,執意地說著諸如“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之類的話。
朝雲不與我分辯,但他用哀傷的眼神看著我,以至於我在那段時間裡,一直不敢正視他的雙眼。
然而,每每當我看到夕風強忍疼痛時的模樣,我又開始懷疑,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