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我卻可以為你推薦一人,助你成功。”
麥金農喜出望外,連忙問道:“此人在哪裡?如何找到他?”
汪醒陶說:“我也不知此人現在何處,如何去找他。但如果你能找到他,你的種植茶葉的夢想是易如反掌。”
陳傳道:“表叔,說了等於白說。既然找不到此人,他就是如來佛,也沒有一點用處。”
麥金農說:“他叫什麼名字?”
汪醒陶說:“此人姓胡,名英,字嘉良,湖南安化人氏。這個人是中國茶葉行中大名鼎鼎的人物,生意遍及南北。精通茶樹栽培與茶葉製作,紅綠黃白黑青,六茶之技都難不倒他。”
麥金農興奮地問:“那我們明天就到湖南去。”
汪醒陶長嘆一聲,臉色慘淡,不吱聲了。
陳傳說:“表叔,你早說他是湖南人不就成啦?故弄玄虛。”
汪醒陶說:“我說不知他在何處,是聽說去年他家遭了大難。他們家的字號——‘天泉’茶莊都倒閉關門換了招牌了。他是否還活著,都難說呢。”
麥金農說:“不管他是不是活著,我都要去湖南找他。”
汪醒陶說:“我看你這個人,有毅力,能成事。其實,你要想了解紅茶,離此處數百里外,皖南的祁門,就是紅茶的產地。你們不妨去那裡尋訪。”
麥金農一聽,高興地說:“祁門紅茶,我聽說過,在英國是王室才能喝到的茶。我要去,我要去。”他抱怨陳傳道:“你怎麼不告訴我,祁門就在安徽?”
陳傳說:“我又不喝茶,怎麼會知道什麼正門、奇門?要走便走,我隨你去就是了。”
四
天光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只覺得雞又叫了一遍。
麥金農昨晚茶喝得多了,一直到夜深都沒睡著。這是因為茶葉中的咖啡因有興奮提神的作用,人如果在臨睡前飲了濃茶,便會使神經過度興奮,導致神經正常功能失調。古代的養生家與醫生,歷來都非常重視睡眠的質量對人體的影響,所以提倡入睡前不宜吃得過飽,不宜飲用濃茶,不宜吃酒過量,不宜勞作太疲等等。
但麥金農是一個身負重任的科學家,遇見像汪醒陶這樣的茶葉專家和世外的高人,豈肯輕易放過。不斷地問詢和不斷地記錄,使他就不斷地喝茶。陳傳聽得不耐煩,哈欠連天,吃了晚飯就與挑擔的苦力到院門邊的草房裡歇息去了。
雞鳴三遍時,汪醒陶已經在院外的林子裡打完了一套太極拳,又練了一套太極劍,就收了勢,到自己的花房裡伺弄花卉。不一會兒,小廝也揉著睡眼,爬了起來,開始點火燒水,準備早飯。晨霧很大,把山峰、樹木全遮了。就連院子內外,也是一片柔紗。飄渺的霧與炊煙融匯起來,伴隨著小廝拉風箱的“呼噠”聲響,一股農家生活的氣味,便醇厚地泛了開來。
麥金農睡得很晚,但睡著後卻不安穩,呼嚕打得震天響。在這山野間的茅舍裡,把秋蟲的鳴叫都壓了下去。倒是院門前的草房裡,那兩個出苦力的漢子無聲無息,睡得好安靜。
小廝燒好了水,用葫蘆做成的水瓢舀了一瓦盆,端了出來,放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喊汪醒陶洗臉。汪醒陶從花房走出,腳上的草鞋全被露水打溼,上面還沾了不少的草葉與碎花。他手裡拿了一束菊花瓣,遞給小廝,說:“用水沖洗了,給客人涼拌著吃。”
小廝撅著嘴說:“你總是這麼熱心,別人未必實誠。昨晚我就見前院的客人,”他說著朝草房那邊拱了一下,“把牆上掛著的種子就偷了。”
汪醒陶警覺地問:“偷種子?不可能吧?陳傳表侄連茶都不喝,他要種子幹啥?”
小廝往麥金農睡覺的西屋瞥了一眼,悄聲說:“我瞧這幾個人來路不正呢。”
汪醒陶說:“如何見得?”
小廝說:“你那個表侄賊眉鼠眼的,好像心裡有事。那個姓楊的,說是中國人,怎麼有那麼大的一個鼻子,還有那眼珠子,像豬眼珠子一樣。他身上還有一股子騷氣,你沒聞出來?”
“小小年紀不要胡猜亂想。我表侄就是那副樣子,到哪裡都沒有正經形狀。那個姓楊的在海外生的,也許就有異族血統。他那味不是騷氣,那叫狐臭,山下村子裡的二蛋爹就有。一到夏天,順風幾里地都能嗅到。”
小廝說:“反正我覺得他們跟那年來的胡少爺大不相同。”就拿了菊花瓣,進鍋屋裡去了。
汪醒陶伏下身,用家紡的白粗布手巾蘸了水擦臉,心中對小廝的話卻費開了思量。童言無忌,也許他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