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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是要他去國外種茶。

他一時下不了決心。因為拋離故土家園和親人,到千里萬里之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語言不通,如何生活?

麥金農並不著急,找到了胡英,已經使他成功了一半。舒城脫險之後,他回到了寧波,在英國駐寧波領事的住所裡呆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到了武夷山,蒐羅了各種茶樹種子與樹苗。

當年冬天,他已經分批將樹種用船運往印度。

在給達爾豪西侯爵的信中,他激動地寫道:

我很高興地向您報告,我已弄到了大量的茶種和茶樹苗,我希望能將其完好地送到您手中。在最近的兩個月裡,我已經將我收集的很大一部分茶種播種於院子裡,目的是不久以後將茶樹苗送到印度去。同時,招聘種茶與製茶工人的工作正在進行。我已經打探清楚中國的茶王,因為反對朝廷正被關在監獄裡。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找到並順利地帶到印度,使他的聰明才智慧夠為女王以及英國的利益服務。

與胡英相處的幾天裡,麥金農儘量以自己有限的茶葉知識來打動於他。麥金農說:“印度是一個很美麗的國家。她還有一個名字叫天竺,你知道嗎?你們唐朝有一個和尚,叫什麼髒,就去取過經的。”

胡英笑了:“是玄奘,而不是什麼髒。”

胡英被打動,與這個故事也有很大的關係。

麥金農知道,一個迷戀於自己事業的人,對於被剝奪了權利後的痛苦是何等之深。這種痛苦,有時會遠遠超乎於肉體之上,也會超乎於親情之上。

陷入絕境的胡英,對於麥金農描繪的美好藍圖終於動了心。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改變了容貌,帶領清心、阿洛與阿桂離開了岳陽。

一行人曉行夜宿,來到了寧波。在寧波住了幾天,胡英的身體得到了進一步的恢復,就與麥金農另外招聘的幾名種茶與製作茶葉罐的工人一起,搭乘太古公司的遠洋貨輪“伊麗莎白”號到印度的加爾各答去。

麥金農透過領事館的商務專員,請寧波的海關道吃了一頓,送了一桶英國煉乳和兩塊呢料,說要帶幾個種茶的朋友到印度茶園去指導一下。

海關道胖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好說,好說。小事情啦。不是我吹牛,貴國的火槍大炮很厲害,但要說起我大清的茶葉,那你們絕對是小來兮的。你們的紅茶,是怎麼來的?印度?印度能種什麼茶葉?瞎胡鬧!你們早就該請我們的茶農去指教了,又不要你們的錢,白撿便宜的事都不做做,真是娘兮屁。”

輪船駛離寧波的一剎那,胡英的臉上充滿了憂傷。站在船舷上,隔著玻璃窗望著迷朦的寧波城,流下了熱淚。

清心一直悄悄地在他身旁,見他如此,也眼窩溼潤,不作聲地遞給他一方絹巾。胡英接過來,望了她一眼:“多謝。”

清心說:“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離開故土了,連跟家人辭別都不能唦。”

阿桂與阿洛走過來,興奮地說:“少爺,我們看見大海了。大海真大。”

清心嗔道:“你們就是沒心沒肺,沒看見少爺難受嗎?”

阿桂說:“少爺,有啥難受的?走了好,到沒有人再能害你的地方去。”

阿洛也說:“就是,少爺,走了好。這兒到處打仗,老百姓不得安寧。這破地方有啥留戀的?你不是說,唐僧到西天取經,就是印度嘛。”

阿桂高興地:“咱們也去西天。少爺就是唐僧,阿洛是孫悟空,我是,”他忽然住嘴不說了。

清心拍手道:“咋個不講啦?你是哪個?肯定是豬八戒嘍。咯咯咯。”

阿洛也笑:“不是豬八戒就是沙和尚。”

阿桂手一指清心:“那你就是白骨精,老想著討吃唐僧的肉。”

幾個人在甲板上打鬧起來。

胡英回過頭來想訓他們兩句,但見兩個孩子興沖沖地樣子,就忍了。他嘆了口氣:“話雖如此說,故國難離啊。”說著,面對越來越遠越模糊的寧波城,隨口吟道:

去國八千里,

拋家一時難。

別離終有恨,

風雨戀故園。

太平洋上的航行,基本上還算風平浪靜,但幾個娃娃還是吐得一塌糊塗。胡英是在船上長大的,雖然胃裡難受,但總算尚好。就是四等船艙裡的空氣汙濁不堪,讓人難以忍受。麥金農不與他們住在一起,他與那些英國人住在頭等艙裡。就連吃飯,胡英他們也不能到餐廳裡去,只能在房間裡。

胡英嚐到了人與人之間最可恥的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