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洞庭湖的水寇招贅在家。你們與我把他拿下了!”他在不覺間已經把胡世倌說成要造反了。
彭金麟和王冠銀顧不得隱蔽了,硬著頭皮帶著幾個捕快上前要綁謝舜堯。謝舜堯一見,大罵了一聲無恥,一漁叉刺傷了彭金麟的左臂。謝舜堯持叉喝罵:“不怕死的只管上來。”
王冠銀退下來在張槐的耳邊悄聲說:“大人,不動殺機,今天走不出去。”
張槐點點頭,大聲喝道:“胡世倌密謀逆反,現在已死。爾等竟敢阻擋官兵,與我格殺勿論。殺死一名賊人,賞銀一兩。”
此令一下,眾捕快鄉勇蜂擁上前,與花土司的團丁和謝舜堯的漁民廝殺起來。不上一個時辰,土司兵與漁民大半被殺死,其餘的逃散而去。安化與岳陽的捕快鄉勇也死傷了不少。胡家的東門外,血流成溪,死屍滿地,一片哀叫之聲。
花亦農與謝舜堯均力戰而死,身中無數刀槍之傷。謝舜堯的漁叉刺中一人,兀自站立不倒,怒目圓睜。張槐走過去,把他的雙眼用手一抹,說:“我與你無冤無仇,不是我心狠寡義,實在是你等不識時務,與朝廷對抗。我會讓人把你們好好安葬的,放心去吧。”
張槐命人把捕快與鄉勇的屍首收斂了,裝進棺材,等候他上奏朝廷後再行褒獎。又命人把花亦農的屍體收斂了,讓鮑餘年要厚葬。同時,他還送了五十兩銀票給彭金麟,說是算給胡世倌的吊儀。
他命人把吳孝增的匕首奪過,四馬趲蹄綁了,連同胡嘉寶一起帶走。吳孝增破口大罵不已,說張槐是屠夫,自己到陰曹地府也饒不了他。
張槐安慰了陸知璋,與他攜手並肩,進了安化縣衙,吩咐鮑餘年為陸大人置酒壓驚。
鮑餘年本不知事情如何收場,見張槐不到兩個時辰,就擺佈得風平浪靜,心裡更加欽佩。急忙擺起酒席,招待兩位大人。
陸知璋原來是要與張槐一爭短長的,但他吃吳孝增一嚇,屁滾尿流,連屎都拉在褲襠裡。又見了張槐殺人的場面,早就魂飛魄散,哪裡還敢多嘴?
六
黑夜降臨了。
資水河上的船伕早已停止了勞作。碼頭邊的船艙裡,露出了桐油燈點燃的火光,讓深秋的涼風體味著一線明亮。
城門已經關閉,巡城的團丁手挑著燈籠,腰插著大刀,像夢遊症的患者在城牆上走來走去。更夫的梆子,清脆而乾硬地敲起,伴隨著一聲聲蒼涼沙啞的喊號:“防火防盜,防長毛嘍。”
一輪新月趁人不注意的當兒,悄悄地爬上了東邊的天空。紅黃的月亮,分外的圓潤,彷彿有一片悲傷的氣流,從嫦娥的廣袖裡拂灑下來,把這滿山的茶園與滿城的燈火,都籠罩了。
八月十五的晚上,中秋佳節,歷年是安化人的喜慶日子。夏茶上市,秋茶採摘,茶商雲集,交易紅火。不但茶商要扎花燈,就是貧困的茶農,無業的流民,也要逛燈會,猜燈迷,樂一樂心情,掃一掃晦氣。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天泉”茶莊施捨的日子,四方的孤老,無助的幼兒,都會得到茶莊的一份救濟。
今年的燈市,“天泉”茶莊也是早已準備好了的,各種燈籠都已扎齊,俱放在茶廠的庫房裡。就連知縣鮑餘年,也命人以縣衙的名義,紮了幾十只燈籠,上面由他親自撰寫了燈迷,猜中者要獎賞一吊制錢。
岳陽府張大人的這一場流血事變,使安化縣城充滿了恐怖的氣氛。天泉茶莊就是安化的精靈,如今它的老闆胡世倌死了,公子胡英與胡嘉寶被逮走了,就像人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一具空殼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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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二章(13)
街上的店鋪全部關門打烊,外地的茶商早就走得無影無蹤。天泉茶廠停止了收購,茶農們的採青茶簍子從城裡排到了城外,叫苦不迭。因為採青的葉子,一旦過了期,萎凋得不好,直接影響下一步的揉捻與發酵,對成品茶的條索、色澤和香氣至關重要。城外不時傳來謠言,說是長毛黨要來為胡家復仇,血洗安化城。
縣城裡的人們,家家都把孩子看管了,不讓他們走出家門一步。即使非出門辦事不可,也是匆匆忙忙地出去,又匆匆忙忙地回來。
連狗都聞到了從胡家大院飄散的血腥味,趴在窩裡,不叫了。
秋風從昏暗的街道上掠過,捲起一片落葉,越旋越高,在夜空中悄然而逝。
幾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拄了打狗棍,披了破麻片,綣縮在城牆根下,像一堆無聲無息的廢棄物,黑乎乎地趴在那兒。
突如其來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