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另一個例子,可以引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中的一個場面——作為極具魅力的登場人物,圖書館女孩談論著關於性與飲食的相似性。女孩與主人公“我”的###因“我”的緣故而以失敗告終之後,她這樣說道:
但不必操之過急。較之###,我的生活更以食慾為中心,即使現在這樣也無所謂。對我來說,性交同做工考究的甜點心差不了許多。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2002年,94頁)
反過來說,於她而言,品嚐“做工考究的甜點心”,一定會帶來與###同等的###與親密感。
說到這裡,終於可以開始談論早餐了。
只要蒐羅村上春樹所有作品中的“早餐鏡頭”,並細細斟酌(我就斟酌過),就能明白幾件事。首先從不容置疑的出發點開始吧。
或許大家會認為沒什麼奇怪的,村上作品的登場人物總是獨自一人在吃早餐,或是兩個人以上在一起共用早餐。而且,獨自一人吃早餐和兩個人以上一起吃早餐,其吃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獨自吃飯的時候,選單大都是烤麵包和咖啡。(偶爾會出現蛋包飯和###汁。)若是頭天晚上酒喝多了,或是吸菸過量,“我”的早飯就會索然無味。比方說,《尋羊冒險記》中,在冒險尚未開始之前,便如此描寫了不太可口的早餐。
我從電冰箱裡取出橙汁喝,把三天前的麵包放進電烤箱。麵包發出牆土一樣的味兒。
(《尋羊冒險記》,2001年,146頁)
《舞!舞!舞!》中,“我”在海豚###虛度光陰時所用的早餐“吃起來味同嚼蠟”。
換言之,對“我”來說,早餐(通常是烤麵包)的味道實際上構成了對“我”自身境遇那種不毛性質的一種比喻。
但是,即便早餐席上有人相伴,如果對方拒絕“共食”,一樣會破壞早餐的味道。在《尋羊冒險記》的開頭,就有一段文字描述了一頓尷尬的早餐,它發生在喝得爛醉後回到家的“我”和在廚房等“我”的已經離婚的妻子之間。
“我”泡上咖啡,而她僅僅“像在驅寒似的用雙手攏住咖啡杯,嘴唇輕貼杯邊定定地看著我”,並不打算喝。她為“我”做了色拉。
我從電冰箱裡拿出裝有色拉的藍色深底沖繩玻璃盤,把瓶底僅剩五厘米的色拉調味料全部淋到上面。西紅柿和扁豆凍得如陰影似的瑟縮著,索然無味。餅乾和咖啡也沒有味道。
(同上,18頁)
沒有共食者的早餐,就算當時有他人在場,也同樣是“索然無味”。
可是,能與某人分享的時候,就彷彿黑白電影搖身變成了彩色畫面一樣,早餐恢復了它溫暖而豐富的口感。 。 想看書來
村上文學中“早餐”的“物語論”①功能(3)
《舞!舞!舞!》中為女友準備早餐時便是如此。
“早飯有什麼?”她問我。
“沒什麼新玩意兒,老一套:火腿、雞蛋、烤麵包,昨天中午做的土豆色拉,還有咖啡。再給你熱杯牛奶,來個牛奶咖啡。”我說。
“好!”她微微淺笑。
(《舞!舞!舞!》,2002年,13頁)
在五反田家中叫了應召女郎後的第二天早上,四人一起吃早餐的場面也洋溢著某種幸福感。
我在廚房煮咖啡時,三個人睡醒過來。清晨六點半……四人圍著餐桌喝咖啡,抓烤麵包片來吃,相互傳遞黃油和果子醬。調頻廣播①正在播放“巴洛克音樂獻給您”。亨利?帕賽爾。頗有野營之晨的味道。
“好像野營的早晨。”我說。
“正是。”###贊同道。
(同上,189…190頁)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裡“我”和圖書館女孩一起吃的那頓生平最後的早餐,恐怕是村上文學中最為奢華的早餐了吧。
我用鍋燒了開水,從電冰箱裡拿出西紅柿,又切了大蒜和手旁一點蔬菜,做成西紅柿醬湯,然後加進斯特拉斯堡香腸“咕嘟咕嘟”煮了一陣子。同時細細切了甘藍和圓椒,做了個色拉。又用咖啡壺煮好咖啡,在法式麵包上淋了點水並用箔紙包住放入烤麵包機烘烤。早餐準備妥當後,我叫醒女孩,撤下客廳茶几上的杯子和空瓶。
“真香啊!”她說。①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2002年,409…410頁)
與他人分享早餐,最能帶來“同步”的感覺。
《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