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四肢百骸,手上顫抖地愈發厲害。
“無礙,快。”
沈墨抱著黎子何的手又緊了緊,下巴蹭在她腦袋上,撥出的熱氣讓黎子何眼中滾燙,終是在腰間找到最後一支箭,深吸一口氣,將腦袋深深埋在沈墨胸口,好似用盡全身力氣般,拔下箭頭仍得老遠,反手緊緊抱住沈墨的肩。
“子何,你聽我說。”沈墨內力已經略有不支,一邊找著較為隱蔽的地方,一邊壓低聲音緩緩道:“我胸口有張藥方,你拿走,依著藥方找全藥材,明日正午前服下,或許還有一救。”
黎子何精神隨之一震,有救,她就知道,沈墨一定會有辦法!
“稍後,你先行離開,那些人目標是我,只要你動靜不大,應該不會為難與你。”沈墨的聲音不知是故意壓輕,還是重傷所致,輕忽地好似嘆息。
“那你?”黎子何想到剛剛觸及的一手濡溼,心頭還是有些擔心。
“我去引開他們,你留在這裡只會拖累我。身為醫者,你該明白時間對病者意味著什麼,出了林子買匹馬,快快趕回雲都。”
黎子何頷首,一手探入沈墨胸前衣襟,果然觸到一張紙,隨即發現沈墨的身子,不知何時變作冰涼。
沈墨恰在此時停下來,放下黎子何,摸了摸她的臉,輕笑道:“走吧,等我回去。”
黎子何鼻頭髮酸,重重點頭,不多遲疑,緊緊拽著藥方,順著沈墨指的路離開。
細碎的冰粒,打在臉上卻只剩麻木,抬頭看天,剛好月亮透過雲層露出一角,居然灑下些許清輝,黎子何回頭,沈墨月白長袍在紛紛墜落的銀白色冰粒中黯淡無光,卻是從袖口抽出的長簫,藉著月光閃著幽光。
那長簫……
有些東西在黎子何心頭閃過,卻再抓不住,時間緊迫,無暇多慮,黎子何轉首,獨自踏上返回雲都的路程。
黎子何不擅騎快馬,又值夜深,找不到車伕,只能買了匹馬儘快往雲都趕,途中記不得多少次跌下馬,可每每想到馮宗英佯怒的臉,嘟囔的語句,幕幕暖人心田,她希望他離開皇宮,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第二日,烏雲散去,陽光撞破雲層,黎子何趕到馮宗英府上時,已是滿面塵霜。府上一片蕭條,連看門的下人都不見蹤影,黎子何大跨步進了府,一眼便看到白底黑字,大大一個“奠”,幾乎讓她忘了呼吸,努力眨眨眼,穩住步子,靈堂前,居然只有一名老者一邊抹淚一邊燒紙。
黎子何記得,那是馮府的管家。
快步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壓住哽咽,急聲問道:“馮大人呢?”
管家好似被嚇了一跳,“騰”地站起身,面色蒼白,見到黎子何說不出是喜是驚,竟怔怔站在原地呆住。
黎子何不耐道:“馮大人呢?”
這“奠”字,一定是因為馮奶奶,沈墨既然說正午之前服藥或許還有的一救,馮爺爺便不會在這之前斷氣,她信他,願意信他只能信他!
管家這才回過神來,瞬間老淚縱橫,抖了抖唇道:“大……大人他……你……你跟我來。”
“不用。”黎子何拉住管家,冷靜道:“我自會去看馮大人,你按著這個方子去抓藥!快!一炷香內一定得回來!”
管家看著黎子何滿手凝固的血,再看看那浸著血的藥方,驚得抖了抖,可想著或許能救老爺一命,顧不了那麼多,接過藥方便快步走了。
黎子何紅著眼眶看了一眼那個“奠”字,沒有弔唁的時間,急急向著馮宗英的房中走去。
這府上一草一木,自己極為熟悉,沒變,什麼都沒變,只有房中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黎子何一見到他整張臉都散著黑氣,便知道他服用的“黑冥散”,服藥之後一盞茶的時間便會全身發黑,中毒而亡,難怪馮奶奶會這麼快下葬,難怪沈墨只說,“或許”還有一救……
“馮爺爺……”黎子何擰著帕子,替他擦了擦滿著黑氣的臉,白白的眉毛白白的鬍鬚,一直是他的驕傲,他說他要活到抱季黎的孩子,他的重孫……
“馮爺爺,丫頭回來了……”
黎子何將他的一隻手捧在掌心,輕輕擦拭,滿布皺紋,黑氣蓋住糙黃,他老用手上的老繭刮季黎細嫩的面板,笑著說臭丫頭,長這麼嫩一張臉幹啥。
“馮爺爺,是丫頭不對,回來也不肯認你。”
黎子何替他裹好被子,放下帕子,看著幾欲探進窗內的枝頭,幽幽道:“你看,梅花快開了,你答應過丫頭,每年給丫頭留一枝梅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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