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我去一去就來。”
“Money,你——快去快回,他醒來見不到你,會焦躁不安的。”他輕輕說。“他失去你八年,一直都沒什麼歡顏,只有在看你的照片時,才會有真正的笑意。這一次,他不能再沒有你。”
“恩,我很快回來。”我保證。為了照顧拉斐爾,讓他安心養傷,我甚至向老父請了無限期長假,留在醫院陪伴他。
快步走出豪華病房區,向醫院前小廣場的花園裡去。在那裡等著我的,是穿著一身黑色獵裝風格便服的任流浪,見我如約而至,她酷酷點了一下頭,坐在了花壇邊上。
我亦坐在了花壇邊,望著花壇裡繽紛盛開的紅黃色小花。
“金小姐——”任流浪似在斟酌用詞。
“叫我Time罷,很久沒人叫我‘金小姐’,已不習慣,聽起來似在叫不相干的人。”我微笑。
她側首注視我,彷彿在觀察珍稀動物,良久,她才說:“今天,發現了一具屍體,男性,身高五英尺八英寸,體重一百四十磅。根據指紋確定死者身份是中國籍男子沈國亮。此人表面上是一間健身俱樂部的老闆,但他還有另一重身份——職業殺手。我們在他的屍體附近找到了你所說的HK馬克PSG1Marksman點三零八口徑德國制步槍,同我們在愛錢餐廳對面商業大廈頂樓找到的彈殼以及麥克格雷身上取出的彈頭送進實驗室進行了彈道分析和比對,證實了麥克格雷所中的子彈的確是發自沈國亮屍體旁找到的這隻Marksman步槍。”
我靜靜聆聽,並不急於介面,心知她一定還有下文,絕不只是來告訴我找到了兇槍和屍體這樣簡單,重頭戲還在後面。而我一向是個好聽眾,有一雙好耳朵。
“假使不是麥克格雷指使手下殺了他,那就是買兇殺人的主使者自己滅口了。”任流浪漂亮飛揚的鳳目裡閃過深思。“你以為呢?”
“我?我不過是一個商人之女,俱樂部的小老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警方辦案,哪裡有我置喙的餘地?”我笑笑地說,將太極功夫發揮到極至。
任流浪率性地撫掌而笑,笑聲清越。
“了得。金銀的姐姐,果然也不是簡單角色。倘使你不這樣答,倒真要教我失望了。不愧是兩姐弟,骨子裡一樣的狡猾。”
我看了中性美人一眼,她的語氣裡不知為何,竟帶了一點恨一點怨和一點悵然,以及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一時竟讓我無言。我不知道他同金銀之間,曾有怎樣的糾葛,但,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我一貫不忍傷害的女性,他們之間的問題,我實在是一無所知,亦幫不上任何忙。只能在公事上助她一臂之力了。
“拉斐爾是恩怨分明的人,如果他要殺射傷他的人,也會是在找到背後的主使者之後,而不只是殺了受人指使的小卒。且,他由始至終都知道殺手的目標並不是他。我認為殺人滅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狙擊者已死,此案的線索大抵就此斷了,警方是有意就此結案了罷?”我淡淡分析給她聽我的看法。
任流浪其實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想聽取別人的意見罷?
“只憑聲音已經能辯出PSG1Marksman的你,究竟是什麼人呢?”任流浪一臉省思地問。
“我同任小姐你,是一樣的人呢。只是,表現出來的方式不同罷了。你是堅強直率,我卻是堅強婉約。你大抵是擰折勿彎的人,我卻是牆頭草,風往哪裡吹,我向哪裡倒。不虧待自己是我對自己的善待。有時直接了當達到不了目的時候,不妨轉彎繞道。”我是多麼體貼啊,不忍見她吃苦,給她指點一條光明大道。
“疾風勁草麼?”任流浪是聰明人,哪裡有不懂的道理?
“我們可以合作,你也不甘心罷?明明有那麼多疑點同漏洞,可是為了平息輿論,沈國亮做了替罪羊,真兇卻仍潛在水下,沒有浮上來。”我眯起眼,不能教拉斐爾白白替冷二這災星捱了一槍。我自動把帳算在冷天煬頭上。
“合作?”任流浪俊秀的眉一揚,頗有興趣地看住我。
“流浪,你約金錢出來做什麼?”金銀突然遠遠走了過來,以一種防備的姿態坐在我身側並攬住我,語氣裡有微不可覺的緊張。
緊張?這倒奇了。我仰首看見金銀的下巴,果然繃著。只是,金銀的不動明王功夫比之我,不曉得高明瞭多少,今日怎麼會這樣失常?他緊張的人,究竟是我,亦或其實是中性美女任流浪?這——實在是有趣。
呵呵,我這做姐姐的,豈是不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