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食得那麼理所當然,獵人協會從來就不是一個讓普通人可以依靠的慈善組織。
我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關上的門一會,如果能光明正大開啟門走出去多好,這樣乾坐著什麼都不能做讓我難受。這個考試從頭到尾讓我覺得憋屈,被幻影旅團壓著我什麼都不敢做,我怕我一衝動場面只會更糟糕。
就像現在,如果我敢無視半臥在門邊躺椅上的某團團長,說衝就衝出去,最後的結果肯定不是我想要的。
他不讓我出去,我就只能這裡看著。
帶點倦意地輕望了那個躺在椅子上淺眠的傢伙一眼,頭髮上的藍色已經褪得差不多,美麗的黑色逐漸露出張牙舞爪的真面目。接下繃帶後乾淨白皙的臉上因放鬆而很柔和,就如他此刻在椅子上的姿勢異常的毫無防備。
真好命,心腸硬邦邦的人從不怕良心不安,半夜也不怕鬼來敲門。
我躡手躡腳走到窗邊,一塊鐵板從窗邊被風硬是撕裂下來捲到海里。甲板上的燈全部開啟,在暴風捲起所造成的海水雨中,幾乎所有的考生都拼命抓緊一條救人命的繩子。我看清楚是一個考生的小船差點被捲到海浪漩渦裡,又被甲板上的人硬生生用一條繩子拽回來。很有溫度的一幕,什麼競爭、什麼冷漠、什麼隔閡都因為一條需要挽救的生命而擰到一起,還有什麼畫面比這個更像是少年熱血漫畫的嗎。
我靠在窗邊,伸出有些蒼白的手指摸摸那些呆在甲板上,又影印在玻璃上的人群。指腹沾上了水汽,在清冽的窗面上留下幾道圓潤的痕跡。【 '
我笑了笑,不知是無奈還是無力地對身後那個半躺著的人輕聲說,“蘭斯,我也想下去。”語氣帶了些甜膩的柔情,像是撒嬌又像是請求。
船艙外的狂風捲浪讓我感受到一種溫度,而在空洞安全的船艙內,我卻只有從腳底滲上來的寒冷。我也很想做一些讓自己血液沸騰起來的事情,兩年前從流星街的工作退下來後我就開始有些迷茫,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有點找不回來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
“不準去,米露。”他回答的聲音輕柔,有種還在睡夢中的悠緩,一點都聽不出來是命令。甚至語氣有種寵溺的假象,好對應我似水的請求。
“哦。”我輕應了一聲,然後陷入沉默。眼中因甲板上的景象而多出來的溫柔,又因為他的命令而渙散。真是霸道,就差沒捆著我的手腳。
風越來越大,除了桌子上的水杯與書籍的震動外,這裡也越來越寂靜。
“我想……離開你。”打破靜謐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猶豫很久才勉強說出口。連頭也不曾真正轉過去,空氣裡一直有種讓我窒息的壓力存在。當我迷茫得開始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就知道必須要退開一步,因為他永遠不會主動退步。
窗外是另一個世界,無論有多大的風浪他們都能齊心協力渡過,我覺得能看到這種畫面真好。
他似乎還閉著眼沒聽到我的話,我繼續自說自話,“給我一段時間的自由,庫洛洛。”一點一點地在我無所知的情況下吞噬著我擁有的一切,包括思想與自由。對這個只會得寸進尺的混蛋真的不能放鬆警惕,坑蒙拐騙只要是能達到目的再厚臉皮的招數他也無所謂。
我有些模糊地想起十年前,在天空競技場樓下的水果攤上,抱著他哭訴“米露…西耶娃”是他不能撕毀的場景。我以為他聽懂了才鬆開手讓我走,後來恍然醒悟這個瘋子壓根就聽不懂我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他只是做出最好的判斷麻痺我對他的瞭解。然後緊緊抓住那些填滿我人生的重要東西,在我對他沒有防備時一些一些拿走,又將他自己一些一些塞回來。總之不把我啃到連根頭髮都不剩,他就不滿足。
當我突然發現自己的生命裡只剩下庫洛洛…魯西魯這個人時,我徹底失去前進的力氣了。無論多親密多心疼,兩個人就得當兩個人來看,他卻那麼任性地拖著我就要一條路走到黑,根本就不打算讓我有獨立的生活與夢想,好像把我啃下去就可以變成一個人似的。我真的很佩服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小子,怎麼能一邊禁錮我一邊還假裝很大方地放飛我。
我不肯回頭邊用手指在有一層溼氣的玻璃上畫喜歡的畫,一邊看著窗外掀高的浪花。身後依舊很安靜,他應該已經無聲地坐直身體,雙手習慣擱在膝上,嘴角抿成一種毫無情緒表達的似笑非笑的痕跡,雙眼幽暗地看著我的背影。
他從不怕傾聽我的抱怨,左耳進右耳出的典型。我就納悶這種自我到骨子裡的固執的死不悔改,他到底是怎麼養成的。跟他說話很累,愛聽的就記得特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