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怎麼了?
他也意識到失態,退身行禮,“微臣冒犯。”
走出樹叢,我心不在焉地和南陵說著話,尹夫人覺得無趣,回了桂宮。
劉徹來到猗蘭殿時,已經夜深,他倒在榻上,不發一言,顯得很是疲憊。
整晚他都輾轉反側,我背過身去,數著天邊的星星,進入夢鄉。
自從上次他默許了我和大哥見面,我便挑了日子,在猗蘭殿外的暮楓臺召見李延年。
悶熱的夏日難得微雨,我坐在亭臺中,遠遠便看到一青一白兩條身影,當我回過神來,竟是不由自主地迎了過去。
他從雨幕中走來,淡然的氣質多了一抹蕭索,在這重重宮闕中,落拓不羈。依舊是青衫素面,只是他冠起了發,蓄起了髭,那個梁公子永遠成為記憶中的定格。
“你…”我張了張口,有些手足無措。
“拜見李美人。”他和我大哥一同行禮,抬起頭來衝我微微一笑。
只那一個笑容,我便覺得一切生疏都拋了開去,熟悉而溫暖。
“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我引著他們坐下。
南陵上茶之後,便識趣地退開,陳麓在遠處守著,碧雨洗晴空,空氣帶著泥土的芳香,我覺得這是入宮以來,最為舒暢的時刻了。
“李姬,過的可還好?”他目光柔和,只是多了一絲心疼。
“聽到你這樣叫我,我才覺得自己還在。”我哽了喉頭,朝他無謂笑道。
“無論何時,我都在。”他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
“小妹,你見過二弟了吧。”我大哥開口。
“嗯,陛下升他做了京兆都尉。”
李延年舉杯飲了一口,滿意地點頭道,“衛青此次並未參戰,陛下倚重驃騎將軍,已是滿堂皆知。”
說道霍去病時,梁公子忽然抬頭,我靜靜盯著石臺,沒有多言。
“驃騎將軍部大勝,李广部卻出了差池。”李延年忽略我的異樣。
“哦?怎麼了?”我機械地問道。
“張騫延誤軍情,導致李广部慘勝,損失大半,至匈奴逃逸。”梁公子輕聲開口。
“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張騫是他從小的伴讀,出使西塞偉績豐功。若按軍法,死罪難逃。”李延年補充。
劉徹幾天前一反常態,應是為了張騫的事情而煩惱吧,我出神地望著遠處。
“小妹,在想何事?”李延年揮手道,有些不滿。
“李廣呢,會如何處置?”我收回視線。
“他功過相抵,免於受罰,而且,新任宰相李蔡,正是他的堂弟。”李延年瞭然道。
“大哥你知道長樂宮中,有什麼特殊的宮殿麼?”我忽然想起那詭異的樹林。
他皺著眉,思量片刻道,“我在宮中多年,並未聽聞。長樂宮乃太后居所,王太后病逝,便一直閒置。”
“那你知道宮裡有什麼東西,叫做搖光麼?”我進一步探到。
李延年最終搖搖頭,梁公子卻率先開口,“好奇心不可太重,這深宮之內,許多事情非你所及。”
“我明白…”
夾著細雨的微風吹亂我的鬢髮,衣袂飄搖。高臺之上,我們三人斂衣對坐,俯瞰著樹木森森,頗有些淒涼。
暮雨瀟瀟,分手之時,梁公子突然迴轉,俯身凝著我,“他很快便要回京了。”
雨絲淅淅瀝瀝,這句話太輕,在風中飄散開去,彷彿隔著山水萬重。
作者有話要說:梁公子出現了~~小霍霍也要回來啦~~撒花
60
60、春華競芳漢宮月——破鏡 。。。
他很快便回京,霍去病要回來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任雨絲打溼鬢髮,握了握雙手,才發現指尖空空。
只一句話,便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偽裝,盡數擊潰。那些自以為是的堅強,不堪一擊。
“聽說驃騎將軍將要凱旋。”南陵忽然蹦出一句。
我握著毛筆的手頓住,墨跡在竹簡上染出一圈烏痕。
她眼眸一轉,繼續道,“大家都說驃騎將軍英姿勃發,破敵勇猛無匹呢。”
我砰地擱下毛筆,轉頭盯著南陵,“後宮不議政事,若我再聽到你說出半分,便會重罰!”
“諾…奴婢再也不敢了。”她嚇得伏身在地,連忙求情。
我頹然倒在榻上,為什麼,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