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卻始終堅固的沉默著。密密麻麻的箭雨和擂石從關上傾瀉而下,一架架雲梯被從城頭推下來,一部部攻城車被潑上油燒燬,每一回合結束後,城牆下便會多出一片黑壓壓的屍體。
“他們根本就是在送死!”雲湛說,“難道還看不出來這樣的進攻根本不行麼?為什麼要不停的往前衝呢?”
姬承答不出來,事實上,他根本不敢看這樣的場面。他再一次感到了胃部的劇烈翻騰。顯然,和嗜血好殺的老祖宗相比,他實在差的太遠。
“糟糕!怎麼可能?”雲湛突然驚慌的叫了出聲。姬承終於抬起頭,望向殤陽關,他也禁不住驚叫起來:
“城門!城門怎麼會開啟了?”
但殤陽關的大門的確莫名其妙的洞開了。儘管距離遙遠,兩人也可以想象城頭絕望的驚叫聲和城下振奮的歡呼。叛軍們蜂擁而入,不久之後,關內燃起了沖天大火。
雲湛喃喃自語:“有內應……難道叛軍真的是不可阻擋了嗎?”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叛軍會毫不停息的衝擊。他們不能錯過開啟城門的那一刻稍縱即逝的時機,雖然,這樣的代價是成千上萬的死傷者。
牢不可破的殤陽關,就這樣十分冤枉的被攻陷了。現在,只有整個王朝的戰爭機器全力運轉,才有可能阻止叛軍了。
其後的事情變得容易。兩人從叛軍死屍身上剝下衣甲,在城破的混亂中溜了進去,過關後繼續向著天啟城進發。出乎意料的是,儘管一路上所見到的反抗與殺戮從未少過,但在幾座被叛軍攻克的小城中,百姓卻仍然平靜的生活著,似乎一切都未曾改變過。
《九州·尋槍》六(2)
但到了此處,種族之間的隔閡卻突然出現了。叛軍以人族為九州之尊,各處的其他族人或被驅逐,或成為奴僕,有反抗的自然難逃一死。雲湛不得不在衣服裡堆上棉花,把自己的身形變得臃腫,以免被人看出是羽人。好在時近初冬,這樣也不會太熱。
正當姬承開始擔憂天啟城會不會也遭戰火荼毒時,他們又發現了盜槍者的行蹤。那一日兩人來到一處荒野,雲湛無意中看到,地上竟有一雙碩大的腳印,不由得心中一跳。他小心翼翼的跟隨著腳印而去,在腳印消失的地方仔細尋找,發現了一處被掘松的土壤。
二人合力挖開表面的泥土,便看見了一居夸父的屍身。姬承看著那巨獸一般的雄偉軀體,止不住身上一寒,雲湛卻俯下身,將屍體頭顱附近的浮土全部撥開。
他指著夸父的殘耳說:“沒弄錯的話,在你家地窖下挖出大坑的,就是這傢伙了。現在叛軍四處屠殺異族,帶著這夸父太招搖了,他們一定是下手滅口了。不過也好,看來他們就在我們前方不遠。”
姬承點點頭,胸中竟隱隱為這個盜槍主力之死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兩天後,兩人行到一座村莊,又見到一小隊叛軍的部隊經過,驚得村裡雞犬不寧。兩人對此早就司空見慣,早早的避到路旁,打算等叛軍經過之後,再另外覓路前行。
此時正是下午時分,天空中藍白分明,天氣不錯。姬承抬起頭望向天空,突然視線被某些東西所吸引。
那是一些模糊的黑點,在遠空中緩緩的滑行而過。隨著距離的拉近,這些黑點似乎飛得越來越快。
姬承抬起手,遮住刺目的陽光,又過了一會兒,突然驚呼起來:
“羽人!羽人!那是一群羽人!”
雲湛猛然抬頭,看著他的同類排成戰鬥的佇列,從空中迅猛的掠過,飛往叛軍們行進的方向。他趕忙猛抽一鞭,縱馬追去,姬承一愣,也連忙跟上。
他看到了一場過去從未見過的戰鬥。
羽人們在空中縱橫盤旋,居高凌下的射出利箭。地面的人類一面用盾牌遮擋,一面徒勞的對空放箭,但他們所能收穫的,只是一聲聲無奈的弓弦響罷了。天空中的羽人們,靈巧的閃動著身軀,那些從地面射上去的弓箭,無一例外的落了空。
“難怪不得,羽人的數量如此之少,卻始終能成為人類君主的心腹大患,”姬承低聲歎服說,“從高空下擊,的確是難以防範。”
從數量而言,此時飛在空中的羽人大約只有一百多名,地面的人類部隊約有六七百人,卻仍然被射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不多時,地面已經躺倒了將近一半的人馬,看來此戰勝負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姬承想。
然而,剛剛轉過這個念頭,局勢就起了變化。羽人飛行的速度逐漸變緩,高度也越來越低,漸漸進入了人類的射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