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婷婷聽了,半晌,才道:“我爸是那麼個臭脾氣,阿沅,你別放心上,這些亂事兒和你沒關係。你放心,我媽不會的,我媽心最軟了,你要是擔心,我先給她個電話。”
“不不,表姐你別打電話。”阮沅慌忙說,“你一個電話,說不準舅媽就跑來了,那可不好。”
“……那倒是,我媽就愛瞎著急,什麼事兒都喜歡操心。”
“還是我自己來吧。”阮沅最後說,“等我準備好了,再給舅媽電話。”
這話說了也有一個月了,阮沅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和舅媽聯絡一下。
她知道,如果打電話過去告知詳情,舅媽聽說她懷孕了,一定不許她過來,一定自己急急忙忙跑過來看她。舅媽是長輩,她不好讓長輩拎著大包小包來家裡照顧她。
再說,如果是舅舅接的電話,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阮沅在心裡琢磨了兩三天,然後就和宗恪說,她想去看看舅媽。
宗恪有些吃驚,阮沅現在大著肚子,卻要跑去隔壁城市看親戚,這多不方便啊!
“其實一點都不麻煩。”阮沅軟語安慰他,“成天坐在家裡也悶,不過是一個多小時的車而已。”
“那我開車送你?”
“還用得著你開車了?”阮沅笑道,“我就坐城際快巴,又安全又快捷。”
宗恪沉默半晌,才又道:“可是阮沅,你覺得你舅舅……真的能接納你?”
他這麼說,阮沅也沉默了。
半晌,她才苦笑道:“不管怎麼說,他們養大了我,我不能一直不去見他們。舅舅雖然嫌棄我,舅媽卻不會的,有她在,怎麼都不至於把我打出來。”
既然阮沅都這麼說了,宗恪也不好阻攔,但他仍舊堅持要開車送阮沅過去,他覺得大巴亂糟糟的,又髒,對他而言只是請兩個小時的假,耽誤不了什麼。
臨出門前一天,為了避免撲空,阮沅仍舊給舅舅家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舅媽任萍,她在問了“誰啊?”之後,許久,才聽見了阮沅的聲音。
“舅媽……是我,阿沅。”
任萍抓著電話叫起來:“阿沅?!你回來了?!怎麼不回來看我們?!舅媽這兩年擔心死了!”
她這麼一叫之後,阮沅懸在嗓子眼裡的心,總算是落回肚子裡。
她抹了抹眼淚,笑道:“我回來了,正打算明天去看您呢,舅舅呢?”
“哦,你舅舅這兩天有事兒出去了……在外地。”
任萍說到這兒,似乎語焉不詳的樣子。
她這麼一說,阮沅更加放心了,暫時見不到舅舅,她有點失落,但也不用害怕被舅舅怒罵了。
“那明天我就過去看您。”她說,“有什麼咱們明天見面再細談吧。”
掛了電話,阮沅鬆了口氣,嘻嘻一笑:“沒問題了,舅舅不在家。”
她那樣子,活像逃過了一場艱難的考試。
宗恪也苦笑:“你舅舅還不知怎麼恨我呢,我這個狄虜害慘了他女兒,現在,又把他好好的外甥給拐跑了。”
阮沅趕緊拿手掩住他的嘴,“別這麼說。我本來就沒有所謂的立場,現在既然咱們在一塊兒了,我的立場自然和你一樣。你若是狄虜,那我也是。”
宗恪聽她這話,只覺一陣酸楚,不由苦笑:“做狄虜有什麼好?以前舊齊的人,最瞧不起我們。”
“為什麼要瞧不起?”阮沅撇撇嘴,“我就樂意當狄族人!多豪爽!有什麼放在臺面上,談不來就拿刀來!這才像我的性格,舊齊那些人,只會在肚子裡唧唧歪歪,我才受不了呢!”
宗恪笑起來:“嗯!你又那麼喜歡馬,騎馬的樣子也有模有樣的,看起來倒真像個狄人的姑娘呢。”
一說起這,阮沅又得意起來。
“等兒子來了,咱們也帶他去學騎馬!”她很積極地說,“他爹孃都是馬背上摔打大的,他也得過這一關!”
宗恪更笑:“人家才不幹,有那時間,他學騎馬還不如去學駕照。”
那晚上,阮沅因為舅舅這邊的事得以解決,心情十分愉快,興許是太放鬆了,她竟沒發覺丈夫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後來阮沅累了,靠在宗恪身邊不知不覺睡著了。
宗恪見她安靜下來,關上了燈,又伸手給她掖好被角。
凝視著睡夢中的阮沅,他心中,痛苦與悲哀還有愛猛烈交纏在一起,男人不由輕輕俯下身去,抱住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