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吻著他,像小孩兒在舔一塊蜜糖,黑夜裡,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喜歡麼?”他輕聲問。
“喜歡得要命。”程菱薇說,“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生日禮物了!”
“可惜不能拿出去和人吹牛。”
程菱薇笑道:“這倒是。真可惜了。不過,也不是所有的生日禮物都能拿出去和人吹牛的。”
“是麼?”
“比如說,非常慘的生日禮物。慘得人家一聽說就想笑。”
“怎麼叫‘非常慘’呢?”秦子澗問。
程菱薇咯咯笑起來:“是我小學同學的生日禮物,那年她爸媽特意給她做了最喜歡吃的滷牛肉,結果材料出了問題,害的她住了三天醫院。”
秦子澗笑道:“這不算慘,畢竟是送禮物的人無心之過,我見過更慘的生日禮物。”
程菱薇好奇:“是誰送給誰的?”
“縈玉送給宗恪的。”秦子澗說,“就是我在宮裡那一年發生的事。”
“宗恪那年多少歲?”
“十九歲。”
程菱薇笑:“才十九歲?還是個小屁孩兒嘛。”
“就算是小屁孩兒,那也是皇帝的壽辰,說來他和你的生日離得不遠,也是四五月的樣子,之前很長時間,宮裡宮外就開始準備,要舉行重大慶典,各地藩王也要來賀壽,朝臣百官更不能不鬧騰一下,包括嬪妃們也得預備壽禮。”他說著,略停了停,才又道,“至少我當時看見,各處都在上心的準備,朝臣們和藩王的賀禮且不提,那些娘娘們也會趁著這機會,送些別出心裁的禮物,自己繡的繡品啊,潛心抄錄了一年的祈壽經文啊,反正怎麼特別、怎麼用心就怎麼來。她們忙忙碌碌的,縈玉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就忍不住問她,到時候,打算送賀禮麼?”
“她怎麼說?”
“她冷笑了一聲,說,送啊,怎麼不送?不送是要砍頭的。”
程菱薇苦笑。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宗恪接受百官朝賀,各處的壽禮都來了,小孩子收生日禮物,自然開心得很,然後他就興沖沖來找縈玉,問有沒有禮物給自己。”
程菱薇撲哧笑起來:“果然是個小孩。”
“他這麼一問,縈玉就把禮物拿出來了,原來是一份金玉壽禮。”
“金玉壽禮?”
“嗯,就是傳統的金玉壽禮:一份玉如意,一份金錁,上面寫著松鶴延年。”
這下程菱薇困惑了:“就這?這不是很好麼?”
“那是你不瞭解金玉壽禮這種東西。”秦子澗解釋道,“打個比方吧,朝中有重臣的壽辰到了,我也在朝為官,但我和這位重臣不熟,尤其這個人,氣焰囂張、黨羽龐大,我呢,自持清高瞧不起他,不願同流合汙,更不屑與之為伍,所以我不能像他那些一丘之貉的同黨,送些讓他高興的禮物,但同為一朝官員,我也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那樣等於公然翻臉了,也不行。怎麼辦呢?就送這種金玉壽禮。”
“啊!”
“明白了吧?這本是舊齊多年的傳統,算是官場潛文化,金玉壽禮這玩意兒,最簡單尋常,你說它沒價值?一金一玉,都是值錢的,主人收到以後,也不好意思當庭發作、罵罵咧咧扔大街上。可你要說它有價值這種毫無特色的賀禮,又有什麼真心的價值可言呢?潛臺詞就是:我和你可沒什麼交情,不過是臨時敷衍你。所以過生日時,大家都不高興見到這玩意兒,一份兩份的那也罷了,如果收到的全是金玉壽禮,你平日的為人如何,自己掂量掂量就清楚了。”
程菱薇突然說:“宗恪恐怕受不了這種待遇。”
秦子澗一笑:“可不是?紅綢掀開,一看竟然是金玉壽禮,他當場氣得臉色煞白,一把抓起來,扔在了地上,還踩了一腳。宮裡這玩意兒最多,不就是玉如意和金錁子麼,內庫房裡這兩樣東西碼成了小山,縈玉送的這份,和那些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
“別的嬪妃送的都是精心準備的手工禮品,偏縈玉送了個滿大街都是的金玉壽禮過生日,收到這種讓人寒心的東西,宗恪能不發火?”
程菱薇輕輕嘆了口氣。
“這還沒完呢,宗恪發脾氣,轉頭跑出去了,縈玉也不惱,笑吟吟吩咐我,把壽禮好好收起來,說,‘明年聖上千秋壽辰,咱們還送這個’。那時候,宗恪還沒走多遠,縈玉故意說得那麼大聲,他肯定聽見了。”
程菱薇發了半晌的呆,才搖搖頭:“……可憐的宗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