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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採下的。”

南後點點頭,“茶香倒在其次,難得的是你這片孝心。”她左手一指,沐菊吟才在她的示意下款款落坐。

這是規矩,沒有婆婆的允許,身為兒媳的絕不能擅自落坐。

沐菊吟自幼便以《女德》、《女經》教育著,在南黎的貴族中,她的溫柔敦厚、知書達理不亞於當時二王子南習文的“小諸葛”之盛名。

上天註定她生來就該是一個好兒媳。

她的雙手規矩的放在膝上,雙腿併攏,身體端直,嘴角似笑非笑,雲鬢上的珠釵沒有半絲晃動。

當年為了苦練這樣一個坐姿和表情,就讓沐菊吟花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昨夜雨寒,母親可是關窗睡的?我見母親今天氣色不大好,不是著涼了吧?”原本沐菊吟應該稱南後為母后的,但是南後堅持在家裡就應該如同尋常人家一樣的稱呼,所以她才改稱南後為母親。

南後從鼻中逸出一口氣,不知道是嘆惜還是慍怒,“那一點點風雨還打不倒我,只是這宮裡宮外的事情讓我操足了心。”

沐菊吟沒有追問原因。有些話不是她能問的,即使挑起話頭的人是南後,但不到關鍵時刻,她不參與論政。

南後今天似乎有很多煩心事要找人傾訴,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的講吓去,“陛下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御醫那邊只會開些補藥的方子,想讓太子儘快理政,他又總說頭疼,治理不了,偏偏習文和尚武都不在身邊,讓我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尚武最近有沒有給你來信?”

“上個月曾經收到一封家書。”沐菊吟簡練的回答,“信上說他一切皆好,毋需惦念。”

南後點點頭,又搖搖頭,“他離家也三年了,難道都不想回來嗎?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黎都?”

“未曾提及。”她心頭一片酸澀,那味道就好像今晨落在菊花上的雨水。

三年了,三年來不曾見過那個人,那個身為她丈夫的人。他長得什麼樣子?自己幾乎都記不清楚了,就連三年前洞房之夜的景象,如今在她心頭也只留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因為那一夜她的新郎倌爛醉如泥,甚至連紅蓋頭都忘記替她取下。

他醉倒在地上,是她扶著他上床,服侍他寬衣、服侍他人睡。然後累了一天的她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睡著。不料一夜醒來,他已不在,問及家人才知道他驟然領命帶軍出關抗敵。

這一定,便是三年。

說來好笑是嗎?她嫁了一個聲勢顯赫的夫君——南黎的三王子,鎮國侯南尚武。而她卻與夫君不相識,這三年的日子如同守活寡。

她不曾抱怨,因為在她自幼所學的所有道德規範中,“忍”字貫徹始終,是她一生所學之精華,她所能做的,就是每天陪著婆婆逛逛花園,賞賞明月,或者和幾個貴族中的手帕之交談談詩詞、習習女紅,最多是在丈夫三個月一封的例行家書到來時提筆回書一封信函。

這些往來信函中從沒有你儂我儂的柔情蜜意,丈夫言詞向來簡練,多是“我很好,勿念”,而她也回得很對脾味,同樣是“父母均安,勿念”幾個字。

她不想給丈夫添任何的麻煩,也不想成為誰的負累,現在的她,行為舉止也足夠妥當。南黎皇宮中上上下下都對她讚不絕口,視她為女性的楷模、典範,在南黎國中甚至流傳一句話——生女當如沐菊吟。

當這句話傳到正主兒的耳朵裡時,她還是那樣溫和的淡淡一笑,對這句話中可能潛藏的褒貶之味似乎並不在意。

放下茶杯的南後悄悄打量著沐菊吟,這個兒媳常會讓她有種看不透的感覺,雖然她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淡淡的笑,但南後隱隱感覺這絲笑容並非出自真摯。

也難為她了,十六歲嫁入皇家,一晃三年與丈夫兩地分居,牛郎織女尚可在每年“金風玉露一相逢”,而她,卻是等了三年仍遙遙無期。

南後體諒地擺擺手,“菊吟,你累了一個早晨,先回去吧,我也有點倦了。”

沭菊吟起身道安告退,一步步倒走出南後的寢宮。

又是菊花香。

沐菊吟開啟昨夜看到一半的詩箋,用來做書籤的正是一朵乾枯的菊花。這是三年前她新婚那一夜從園中採下的,那時候這朵花還正嬌豔,三年後它已衰敗憔悴不復昔日光彩,乾枯得如同她的生活。

她拂開花瓣,詩箋上正看到一半的詩歌又映入眼簾。

自君之出矣,芳惟低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