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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臉皮,因而心裡很不痛快。

瑪蒂亞斯在十二小時以後就給從牢房裡提出去,然後帶到門房,在那幾辦了出洛維斯坦因的手續;然後給送到監獄前的空地上,那兒的風景很好,放眼看去,可以看到周圍四五十公里的景緻。

他們在那兒把他的手捆起來;然後矇住他的眼睛,讓他念了三遍祈禱;然後叫他跪下;洛維斯坦因的衛兵,一共十二個,按照一個伍長的手勢,每人很熟練地射了一顆子彈在他身上。

瑪蒂亞斯當時就死了。

高乃里於斯非常注意地聽著這段不愉快的故事。聽完了他說:

“啊啊!你是說在十二個鐘頭以後嗎?”

“對,我相信,甚至連第十二個鐘頭的鐘聲還沒有響!”講這段故事的人說。

“謝謝你,”高乃里於斯說。

衛兵為了在講故事時加強語氣,而露出的溫雅的微笑,還沒有消失,樓梯上就傳來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

馬刺碰著磨損的梯瞪邊上,譁啷譁啷地響。

衛兵們閃開,讓一位軍官過來。

軍官走進高乃里於斯的房間的時候,洛維斯坦因的文書還在寫調查書。

“這是十一號嗎?”他問。

“是的,上校,”一個下級軍官回答。

“那麼這就是犯人高乃里於斯·望·拜爾勒的牢房了?!”

“不錯,上校。”

“犯人在哪兒麼?”

“我在這兒,先生,”高乃里於斯回答,儘管他勇敢,這時臉色也有點蒼白了。

“你就是高乃里於斯·望·拜爾劫先生?”他問,這一次問的是犯人本人。

“是的,先生。”

“那麼跟我走吧。”

“哦!哦!”高乃里於斯說,他的心受到死亡的第一陣痛苦的壓迫,變得非常沉重,“洛維斯坦因監獄的人辦事多爽快啊!那個鬼傢伙還跟我說十二個鐘頭呢!”

“嗯!我跟你怎麼說的?”那個講故事的衛兵湊著這個不幸的人的耳朵說。

“你撒謊。”

“怎麼?”

“你許給我十二個鐘頭。”

“啊!不錯。但是他們給你派來的是親王的一位副官,一位他最親信的副官,望·德剛先生。他媽的!可憐的瑪蒂亞斯,他們沒有給他這個面子。”

“好吧,好吧,”高乃里於斯儘量地吸了一口氣,說;“好吧,我要讓這些人看看,一個市民,高乃依·德·維特的教子,怎樣毫無難色地接受和名叫瑪蒂亞斯的人接受的一樣多的子彈。”

於是,他驕傲地在文書面前走過去。文書被打斷了工作,大著膽子對軍官說:

“可是,望·德剛上校,調查書還沒寫完呢。”

“用不著寫完了,”軍官回答。

“很好!”文書說,很冷靜地把紙和筆收在一個沾滿油汙的破紙夾裡

可憐的高乃里於斯想:“我命中註定了不能在世上把我的姓名留給一個孩子、一朵花或者一本書。據說每一個身體健全,而仁帝樂意讓他在世上享用靈魂的財產和肉體的權利的人,上帝都要讓他在這三樣必需做的事情中至少做一樣。”

他心裡很堅決,頭抬得高高的,跟著軍官走了。

高乃里於斯數著走到空地要走幾步路,懊悔剛才沒問問那個衛兵,因為那人很殷勤,一定不會不告訴他的。

這個不幸的人在這段路上,在這段他看作是把他導向死亡的路上,最擔心的是他將看到格里弗斯而看不到蘿莎。真的,父親的臉上會多麼得意啊,而女兒的臉上又會多麼悲痛啊!

格里弗斯會怎樣來向死刑喝采啊!這個死刑是對一件完全正義的事的殘酷報復;高乃里於斯把這件正義的事當作他應盡的責任那樣地幹了。

可是蘿莎,這個可憐的姑娘,要是他看不見她,要是他沒有機會給她最後一吻,甚至連向她最後告別的機會也沒有,就死掉了,怎麼辦呢?

要是他臨死連一點關於大黑鬱金香的訊息也沒有,等他到了天上睜開眼睛,還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看才能找到它,又怎麼辦呢?

說真的,在這樣一個生死關頭,為了忍住眼淚不哭出來,可憐的鬱金香培植者心裡的ces triplex①,得比賀拉斯賦給第一個探查險惡的亞克羅塞羅尼安②礁石的航海者的,還要多才行。

①ces triplex:拉丁文。意思是“三倍的黃銅”,出自賀拉斯的一首頌詩:“第一個把一隻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