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雙眼奇怪的上下打量了這個小老人幾遍,目光轉落在沈勝衣的面上:“沈兄……下面的話尚未接上,那個小老人已然叫起來:“叔叔!叔叔!”
這語聲非常蒼老,也非常怪異,那種怪異卻又不像是故意裝出來,完全就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在學著叫叔叔一樣。
他叫的那位叔叔也就是歐陽立。
歐陽立一頭白髮如雲,若是隻看這白髮,不難以為是一個老人。
可是他給人老人的感覺的,也就只有這白髮,此外非觸面白無鬚,連一根皺紋也沒有。
其實他年紀應該不會太大,所以現在這個小老人叫他叔叔,難免就會給人一種滑稽的感覺。
沈勝衣方直現在都有這種感覺。
小老人沒有理會他們,繞著歐陽立團團打了兩個轉,又叫了幾聲“叔叔”。
歐陽立毫無反應。
小老人伸手接去抓歐陽立的手。
這一抓之下,他才發覺,歐陽立的右手已不在,那剎那,他臉上露出了一種非常怪異的表情,在歐陽立前後偷看了幾眼:“叔叔,你將手收到那裡去了?”
沈勝衣方直相顧一眼,方直嘆了一口氣:“沈兄,這原來是一個白痴。”
沈勝衣苦笑了一下。
小老人隨即又道:“叔叔將手藏起來,叫我怎樣給叔叔引路?”
沈勝衣這句話入耳,心頭一動。
方直脫口道:“歐陽立原來是這個人引來……”
沈勝衣揮手阻止方直說下去。“看下去,看他怎樣。”
方直點頭,眼睛盯穩了那個小老人。
小老人說著又繞歐陽立打了兩個轉,突然喜出望外的叫了出來:“原來是在這裡。”
語聲一落,霍地一把抓住了歐陽立的左手。
他抓的本來是右手,現在絕無疑問,將歐陽立的左手當做了右手。
“叔叔,行雷了,我們快走。”小老人這句話轉來更令人啼笑皆非。
歐陽立仍舊一點反應也沒有,小老人叫起來。“叔叔,快走!”
這一次他叫得很大聲,但發音更不正確,給人的滑稽感覺也更重了。
歐陽立還是沒有反應。
小老人急了,一把拉住了歐陽立就走,這一拉。歐陽立是給他拉動了,卻是給拉得一截,“叭”的一頭撞倒在長街青石板上。
小老人正站在歐陽立前面,立時亦給撞翻,給壓在歐陽立身軀下,“呱呱”叫起來。
沈勝衣方直看在眼內,以他們的身手,本來絕對可以及時將兩人扶住,可是那剎那,兩人竟然都沒有這個念頭。
小老人掙扎著好容易才從歐陽立身軀下爬出來,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叔叔,你怎樣了?”
他伸出小手,推了歐陽立幾下,歐陽立卻就那樣臉朝下倒僕在那裡。
“叔叔,叔叔!”小老人一面叫一面爬起身子,那樣子就像是熱窩上的螞蟻,團團地亂轉。
然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一亮,揚起手裡那根竹哨子,納入嘴唇裡,用力的吹了一下。
竹哨子一響,歐陽立看似已僵直的身子猛可一震,小老人一看,眉飛色舞,繼續又吹了幾下。
歐陽立也就在竹哨聲中,颼的弓身彈起來,斷手一揚,攻向沈勝衣。
沈勝衣身形那剎那急動,劍一挑,迅速而準確的挑飛了那個小老人的竹哨子,同時閃開了歐陽立的攻擊。
這一劍非獨迅速準確,而且還暗藏七種變化,以應付剎那間突來的襲擊。
沈勝衣實在看不透那個小老人是否身懷絕技,甚至看不透他是否一個白痴。
白痴與平常人本來就不容易分辨,在一般情形之下,白痴與平常人並沒有多大不同,有時一個正常人的舉止亦會與白痴一樣。
所以要假裝白痴,其實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何況一個身材那樣矮小的小老人,給人的本來就是不正常的感覺。
沈勝衣從來不敢輕視那些身體有缺陷的人,經驗告訴他,那些人除非不懂武功,否則總會練成一套正常人練不來,既詭異又恐怖的絕技。
小老人應該看見沈勝衣的劍刺來,可是他一些反應也沒有,一直到竹哨子被挑飛,他才伸出那隻本來握著竹哨子的手,揚了一揚,然後移到眼前。
他的視線跟著移動,仔細的打量著那隻小手,眼瞳中逐漸露出一種非常詫異的神色,就好像現在才發覺失掉了竹哨子。
只有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