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說。
正文 張桃的店
{01
悠一似乎更願意在那間書房裡待著,他沒好氣地說他只等十五分鐘;如果超過時間不回來他就會走人,把我留在這裡給張某人賣掉。
張桃大笑,帶著我離開了書房。
長長的走廊涼風細細,庭院裡偶有鳥兒啁啾。
那根菸管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張桃手上,這人的確很誇張,一扭一扭地走在前面,華麗的長袍拖在地上。我突然聯想到唐人街的怪異老闆,心裡有點想笑。
樓下的庭院裡,每每風起就有竹葉被吹落,可是地上卻沒有一片葉子;等我定睛細看,才發現從竹子上脫落的葉片在半空裡翻飛一陣,便會兩兩合在一起,成為鳥兒,遠遠飛去。
我嚇了一跳,不敢再亂看,專心走路,低頭盯著自己的影子。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張桃停下腳步。
我差點撞在他身上。
“就是這裡,怎麼樣?”他懶洋洋地問我,面前的拉門正向兩邊滑開。
我抬頭看,不禁哇了一聲
雖然仍是有點昏暗的房間,但這個房間非常寬,並且好像向深處無盡延伸,每隔十幾米,就有一扇半開的隔門,向裡面望去,還有房間;一間一間相連,直到無窮遠。
房間的牆壁上是整整齊齊的架子,架子上真的擺滿了玩具娃娃。
各種各樣,新舊不一;我見過的,或者我沒見過的
小得可以置於掌間的,大得無法放上架子的。
“這是……什麼?”我拿起一個只有手掌大小,胡桃木雕刻成的小人問。——它未免也太古怪了,實在不像是裝飾或者玩具用的娃娃。它看起來很粗糙,肢體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圓圓的腦袋上沒有頭髮,臉上也沒有五官。——準確地說,是隻有一樣,那就是眼睛。
木頭小人的臉上只有一隻眼睛,碩大無比,佔據了整張面孔的眼睛。
黑黑的眼珠突出來,盯著人看
“如你所見,這是眼睛。”張桃手裡的煙管早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此時他正搖著一把同樣華麗的團扇,扇子下的墜子一晃一晃。“那個娃娃只是容器,用來裝眼睛。”
{02}
啊,你是想說為什麼不用瓶子什麼的來裝?
不不,這並不冒昧。店的主人有義務為他的客人說明商品的來歷。——是的,這裡每一樣東西都是商品,但並不是願意付錢就可以買的;我只賣給需要它們的人。
這隻眼睛呢,是我在釜山的時候遇到的委託人付出的報酬。
那位委託人是個“占卜者”,但卻不是天生的靈能者,而是由於對未知之物的瘋狂執著,又向精於此道的人拼命學習得來的能力。跟天生的靈能者不同,後天形成的能力是難以控制的。
一開始,能夠占卜讓他很高興,時常在未經別人許可的情況下偷偷占卜別人的事情;過去、現在,甚至未來。哦,你問我那些人需不需要向他付出代價?當然不需要的。別人並沒有向他占卜,是他為了滿足自己而任意佔卜的,所以,要付出代價的是他。
後來呢,此人的左眼開始變得奇怪,只要直視別人的眼睛,不管他願不願意,總是立馬看到別人的記憶。——天生的占卜者是不會這樣的,只有當他們要占卜,才會啟動這種能力。
這個人的確很可憐;因為從那以後他要看見很多可怕的東西了
人們往往對痛苦和悲傷的記憶儲存得最清晰,所以他看到的盡是別人失去親人啦,被解僱啦,殺了人啦,寵物丟失啦,被父母虐待啦一類的記憶。
最後有一天,他照了鏡子。
他的過去究竟有什麼,我不知道。
總之,照了鏡子之後,他就崩潰了。
他懇求我,讓他的左眼像正常人一樣。
於是我達成了他的願望。
代價就是他的左眼。
不過,用普通的方法收藏可不行,它不聽話,總是偷窺別人的過去。
所以啊,我找了有封印的娃娃嘛,讓它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永遠和娃娃在一起。
{03}
我一縮手,胡桃木的娃娃容器差點摔在地上。
張桃手臂一伸啪地接住,隨手放回架子上。
“上次可是有個偷窺狂出兩百萬想買呢。”他搖著扇子道。“怎樣,你有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