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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射地舉起手來探到自己的頭髮上面,想抓住那隻手,但是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突然眼睛就酸了一下。
曾幾何時,悠一還能這樣,摸摸我的頭髮,什麼也不說。
但他現在不在了。
他不在了。
他不在了。
他不在了。
晶的手臂橫在我背後,幾乎是推著我往前走。
“來啊,你不是想把悠一帶回去嗎?”他推著我,“那就看看他到底為什麼情願躲在一個夢境裡面都不原意走啊。”
我被他推得朝前了兩步,差點站不穩。
“我……”我回頭,長長的走廊卻空空如也。剛才晶拿著的紙燈籠躺在地上,風聲穿梭,樟紙門後微弱的燭光搖擺不定,卻不見一個人。
{03}
沿著走廊走,門後不時聽到陌生的竊笑聲,嘆氣聲,或者是欲言又止的靜寂。
突然間,我身側的一扇門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我倒退回來,盯著那扇門。
——拉門的樟紙上赫然寫著幾個毛筆字:還是捨棄好了。
“還是捨棄好了”?
我嚥了咽口水,伸手扣住了門縫,一點點向旁邊拉開。
門內是一個精緻的和式房間,屋角擺放的花瓶裡是沒有落盡的梅花。
房間正中鋪著被褥和枕頭,穿著白色睡衣的孩子呆呆地坐在那裡。
那是個只有三四歲的男孩,在幽光裡蒼白的面孔,柔軟的黑髮。
隱約地,我覺得那面容有點熟悉。
隔壁的房間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摔在門上,砸碎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壓抑著怒氣:“你說什麼?誰給那雜種取了名字?”
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他都三歲了……總該有個名字……”
“哈!可笑!”男人大笑起來,“他要叫什麼名字,和我們藤堂家有什麼關係?”
“在孩子出生前……就有個名字啊……就算你不承認他,這樣連個名字也沒有,未免太可憐了。”女人哀求地說,“一個靈媒連……”
“你閉嘴!”傳來響亮的巴掌聲,男人怒氣衝衝地喝道,“靈媒?靈媒?你這種旁系的卑賤的血竟然能生出藤堂家的靈媒?都是你,那雜種要不是個靈媒,我管你們去死!”
“可是……”
“要不是因為他是靈媒!——藤堂家輪得到你走進來麼?你就和千代那個小白臉——”
又是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求求你……”女人的聲音帶了哭腔。
“那雜種不姓藤堂!”男人粗暴地打斷了她,“族譜裡面絕不會寫入那個名字,就到他死!藤堂家族就當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叫他!”
坐在被褥上的孩子捂住了耳朵。
爭吵聲越來越大。
孩子抬起眼睛來,從枕頭下摸出一張小心折好的紙,在膝蓋上展開來。
上面歪歪扭扭的是四個習字——藤堂悠一。
“爸爸……媽媽……你們都不看嗎?”他低低地,好像自言自語一樣,小手一下下壓著手裡的紙,似乎努力地想把它展平,“我……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我會寫了……”
房間另一側的門被霍地拉開來,站在那裡的是一臉陰霾的道隆姑父,和扯著他的梓姑媽。
“就是這個?嗯?”姑父搶了兩步,彎腰從孩子手裡扯過那張紙,看了一眼,“這個蠢名字!”
“別這樣……”姑媽搖著頭,奮力拽著姑父,喃喃地說,“別這樣……”
“滾開!”姑父手一甩,把姑媽推得跌了出去,接著揉了揉手裡的紙,扔在了一邊。他在嚇呆了的孩子面前蹲下來,咬牙切齒地說,“喂,我說你,你這個靈媒,就是藤堂家的一件東西而已,不需要名字了。那種下賤的女人給你取的名字,你以後就不要叫了,懂了麼?”
孩子低著頭不說話,眼淚一點一點落在胸口的衣服上。
姑父似乎一下子暴怒起來,手一伸捏住了孩子細細的脖子:“你懂了麼?啞巴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想也沒想就要撲上去。
身後有人猛地拉住了我,回頭一看,晶正站在我身後,微笑地看著我。
“別急,他們碰不到你,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他笑著,把我拉起來,“在那段回憶裡,你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