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干。」周姓弟子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她拜她的師,咱們練咱們的武,兩不相犯。她家裡出手闊成這樣,那很好啊,易師哥剛剛不是說了嗎?當她是堆會走路的銀子就好啦。」眾弟子又都稱是。
那易師哥卻問道:「她家裡排場既大成這樣,現時盜賊四起,在江湖上走出幾步路,不是被盜賊擄掠,便是給」四望一眼,道:「給如郎似虎的牙兵為難。我們這兒雖然平靜些,也不是甚麼世外桃源哪,她家裡又怎麼會放心她一位大千金離鄉背井,跟一群江湖人一起吃、一起住?我北霆門的師姐師妹們,倒是從沒有這樣出身的啊?難道她家裡還要給她起一個別院?」
周姓弟子「嘿」地一聲,道:「所以說她架子大哪。據說她家裡跟師父說好了,在北霆門每住上三個月,家裡便要接她回去一趟,在家裡耽三個月,這才回來。師父居然答允了!哼哼,這樣一季來,一季往,她能摸到列霧刀的一點皮毛?這樣要也能學得成,那我姓周的也不用混了!」眾弟子一聽,登時大感不滿,七張八嘴地批評起來。那易師哥雖是中年,卻愛跟師弟鬥嘴,介面道:「你姓周的本來也沒怎麼混得好,這個師妹列霧刀學得怎樣,也不跟你相干。」
眾弟子一陣轟笑。這話本來也不至於如此滑稽,但這班窮苦出身、卻受限於天資的衍支弟子,對巨室子弟在門中大享優待,向來心中不忿,此時說得起勁,不免群情激動。然而北霆門畢竟門規森嚴,眾弟子嘴上罵一罵,手裡卻甚為勤快。到得將近申時,已將莊子前門的一片花草修整得整潔燦爛,廢土、枯葉等物,在莊子周圍填得平平整整,不露痕跡,莊子前登時出現了一個大花圃。那易師哥顯是這趟帶頭的,站起身來擦了擦汗,退後幾步,手一揮,說道:「這就進莊子去罷。申時集合,可別誤了時辰。」
北霆門集合門人弟子,倘有誤時,須得紮紮實實責打十棍,往往打得幾日練不了功,睡不了覺。十多名弟子急忙攜起鋤頭、鏟子、剪子,翻翻滾滾地奔進了莊門,北霆莊大門前瞬間空無一人。
從北霆莊門外走出數里,便是接連不斷的幾個山坳,一片樹林從最近的山坡上一路往莊門前延伸過來,仗著此處和暖,冬季仍甚茂密。那群衍支弟子離開之後,這裡山坡上的一叢灌木間,長身站起兩個手挽著手的少女來。
………【第十五章 履澗(四)】………
其中一個頭扎雙鬟,有著一張圓圓小臉,小嘴也是圓圓的,個子甚高,靈活的大眼睛上兩道彎彎修眉,頰上泛著紅暈,比胭脂還要溫潤粉紅,與花瓣般色的雙唇相映。她一身淡紫綢衫,罩了件黑色羽毛大氅,綢衫雖是侍婢服色,竟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衣裳還要講究,更別提那件大氅了。而她在冬季仍衣著輕便,顯然身子頗為健壯。這少女轉頭向身旁的同伴道:「小姐,他們嚼舌根,你你別放在心上,他們心裡妒忌,又沒親眼見過你的風範,亂猜一通,說話挺難聽的唉唷,你怎地不把大氅披好?」說著伸手去替那「小姐」攏了攏大氅的前襟。
她喚作「小姐」的那少女個子比她要嬌小得多,一色的黑色大氅,只裡面綢衫卻是深紫色,裙?不長,顯得甚是利落;裙上綴著一縷輕綃,似灰似銀。晚風拂過,這輕綃便從她隨意敞開的大氅裡飄了出來,夕陽之下光芒隱隱。她笑著閃了開去,道:「我就愛這樣披著。來,咱們下去瞧瞧那些花。待會兒進莊,定有一番羅裡羅唆的禮節,人又多,天又黑,便不能如此自在了。這時西山夕照,賞花正好。」也不等那侍婢回答,一拉那侍婢的手,兩人從山坡上奔了下來。
這一奔之下,兩名少女的武功高下登時分了出來。那侍婢雖也練過武,運起輕功來總著了痕跡。那小姐卻是隨意踢足踏步,便越過坡上高高矮矮的灌木,大氅的衣?不在荊棘上帶到半點。待得奔到平地,那侍婢已有些喘氣,那小姐回頭使勁提了她一把,笑道:「你總說練功沒好處,這就是練功的好處了。看你以後還貪懶不?」說著輕拍她背脊。她嗓音異常宛轉,而連奔帶躍地走了這一陣,說起話來竟氣息勻順。
那侍婢辯道:「我不是說練功沒好處,我是說我一個小丫頭,練功做甚麼?主人教你功夫,並沒教我哪。你偷偷教了我,主人剛知道時,還嚇了一跳呢。」
那小姐笑道:「師父剛知道時嚇一跳,後來可不是挺歡喜的?要不是我打從十二歲上教了你兩年,師父那天在成都,又怎會讓你去追蹤那兩個人?」
那侍婢顫了一顫,低聲道:「小姐,別再說那那天的事了。我我一想到那人割割人頭顱的情景,就要發惡夢。」那小姐笑道:「啊,是我多嘴。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