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方十四,只因自幼便受了師父影響,心中的思慮,竟相當早熟。
侍桐與眾僕婦站得遠遠地瞧著,她見了北霆門人的態勢,心中緊張,自是不會猜到,她這個在夕陽下賞花的大小姐,此時心中想些甚麼。
忽聽那一男一女的兩位奧支弟子齊聲說道:「請範師妹進莊。」
範倚真又施了一禮,略略垂首,邁步進莊。
驀地裡腳步微響,一個黑衣身影自身後沙地上急縱而前,直竄到兩名奧支弟子身邊,攔住了範倚真去路,並叫道:「請范小姐等一等。」
眾門人一見這人,都是又驚又喜,齊聲叫道:「師姑!」
這是一名三十來歲、腰懸單刀的女子。刀鞘之上,順著花紋流線鑲了幾顆寶石,不似中土之物。這女子點了點頭,說道:「大家都好?有件急事,我須得先稟報門主。」向範倚真望去,如男子般拱手道:「范小姐,失禮了。只因本門外敵將至,須得立時戒備。待我急報門主後,再請你行拜師大禮。耽誤了時辰,萬請見諒。」
範倚真聽他們叫這女子做「師姑」,便回禮道:「是,師姑。」卻不抬頭,似乎見到長輩有些害羞。
眾人哪裡知道,範倚真見到了這位師姑,不是羞怯怕生,而是恐懼。她自那女子掠過身旁,便知她是自己在蜀宮中所撞見,刀法、刀身兩皆凌厲的風渺月!
此人乃是冷雲痴的師妹,在西域漫遊多年,返國後便進了西旌青派,成為蜀宮中的隱身禁衛,眾門人與她難得一見,自然歡喜。但聽她說「外敵將至」,顯然她是專程趕了回來,協助同門禦敵。風師姑武功高強,連她都如此慎重其事,那外敵豈不難纏?又都緊張起來。
範倚真低眉望著門後「彌確巷」起始之處,姿態仍然優雅,微翹的睫毛卻顫動不已。
………【第十六章 論鋼(一)】………
風渺月不再理會範倚真,四下瞥了一眼,足尖輕輕一蹬,忽然向北霆莊大門的匾額上縱去。眾弟子大出意外,都抬頭仰望。她輕功並非絕佳,這一縱原本觸不到匾額,但她在空中時寶刀出鞘,在匾額之旁朝空斬了一刀,一樣物事為寶刀寒風所激,竟然就此從匾額後方跳起,飄了出來,那物事似是一封書信。
範倚真心中一跳:「果然是那柄寶刀。這書函輕飄飄地放在匾額後面,想來是她揮刀時的內力加上寶刀寒氣,風勢銳利,將這書函給激了出來,好厲害!」忽發奇想:「不知道以『回空訣』內力使這寶刀,有多大的威勢?我內功是還不成的,倘若師父得了這樣的寶刀寶劍,一定厲害得很師父又為甚麼總不願行走江湖?」
她心中念頭天馬行空,晶亮的眼睛卻偷偷盯住了風渺月,見風渺月隨即落地,伸手抄住那書信。兩名奧支弟子愕然問道:「師姑,這是」風渺月哼了一聲,道:「外敵竟在北霆門的大門上留下戰書,太也不將人放在眼內。」
範倚真好奇心起,不由低下眼睛,向她手上物事看了一眼。風渺月面相併不兇惡,甚至有幾分柔美,但膚色極為蒼白,一雙鳳眼中的煞氣與那日在蜀宮中所見一模一樣,範倚真實是不敢多看的。她手上那書信,封皮上的字給手指遮住了,只見到「書呈北霆」四字。範倚真心中失望:「這四字便一起遮住,我也知道定然寫在上面啊。」她想要偷瞄封皮上的其他字樣,卻只能看到風渺月塗著血色蔻丹的指甲,那寶刀又尚未歸鞘,她心中畢竟還是害怕。
卻見風渺月領著兩名奧支弟子,已沿著彌確巷急奔而去。範倚真在衍支弟子的引領下踏上彌確巷的石板路,眼見大門即將關上,不禁回頭向門外的侍桐和眾家僕望了一眼。
侍桐向她招招手,臉上盡是憂色,同時伸手攏一攏自己的羽毛大氅,意思叫小姐要注意保暖。範倚真向她一笑,輕輕點頭,示意放心。她知道師父早已安排定當,這一批家僕連著侍桐,在她學藝的三個月內,便就近寄居附近鎮上農家,是以她倒也不擔心他們,「便只是侍桐,累得她害怕了。我為甚麼突然要到這裡來,許多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唉,其實我自己,不也是甚麼都不知道,這才要來?不想第一天便見到了風渺月」
心思也才幾轉,北霆莊的黑漆大門已然合上。哪知範倚真並未行出幾步,前方那兩名奧支弟子又奔了回來,顯然受了門主之命,前來通傳:「吉時不可延誤,範倚真速入彌確堂拜師!」
範倚真趕緊加快腳步,心中一愣:「那外敵不知何方神聖,在他們匾額後下戰書,無禮已極,風渺月視作大事,冷雲痴居然沉得住氣,以收徒儀式為先。我看他也不是在意吉時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