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淡然,明明看著自己時順從而恭敬,但言談舉止間卻很有些不卑不亢。可現在,對若水忠心耿耿的她們卻跪在自己面前,說不出皇后以及太子他們的去向。
他站起身,走到一邊揹著他們負手而立,語氣淡漠,“怎麼,還不肯說實話麼?還是要朕親自去找……本該在床榻上靜養的皇后。”說到這裡,他猝然轉身,果然見到三人驚慌的神色,嘴角泯過一絲冷笑,“朕不想拿你們怎樣,否則若水豈不傷心?”
明霞的性子最為率直,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道:“陛下後宮佳麗三千,哪裡還顧得上小姐。”
廣月在三人中年紀最長,故而沉穩許多,見到明霞一時失語,忙拉了她向皇上請罪,誰知皇帝絲毫不意為意,還頗有些笑意地開口問道:“明霞,這可是皇后自己的顧慮?”
明霞一時怔住,不知該如何回覆,總不能說小姐在這兒過著賽似神仙的日子吧。
這時淡雲出聲緩緩回道:“回稟陛下,皇后的病自從改服了孫大夫留下的方子,已經慢慢好些了,近幾日,倘若天氣好,娘娘便會支開奴婢們,與太子,四皇子和公主殿下一起在莊子裡四處走走,故而奴婢們也不知娘娘的確切去向。”
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且毫不失禮數。皇帝收起了先前的笑容,陰著臉厲聲道:“即是如此,你們三個就和朕一起去把皇后給找回來吧。”
淡雲心下一驚,原本只打算拖延些時間,可以給小姐提個醒,可現在……
皇帝徑直向外走去,留下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只希望小姐今天不要做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出來啊。
走在園子裡的小徑上,廣月她們只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前方傳來,皇帝一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卻有著一種決絕的氣勢,直到遠遠傳來一陣熟悉的歡笑聲,他微微一轉身,目光如刺一般射在三個宮女的身上,隨後便命她們止步,自己卻放輕了腳步向林間走去。
縱使李世民之間想象過無數再一次見到若水的情形,虛弱的,蒼白的,淡然的,甚至是疏遠的。可絕不會是眼前這樣,坦蕩的甚至是有些肆然的笑容而不是自己所習慣的淡然的微笑,明亮的如一汪泉水的眼眸而不是如深井般邃然,與孩子們並坐在溪流邊親暱的舉止而不是太過一板一眼的相處。這樣的若水,不是立政殿裡的皇后,而似乎只是孩子的孃親。他收斂了一下心神,又輕輕地向前走了幾步,停裡在了一株巨樹的背後的,可以清晰的聽見妻兒的談笑聲。
此時還不知有異的的若水正興致勃勃地拉著兒子女兒解釋曲水流觴的出處。依據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中說“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絃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乘乾先坐不住了,快語道,“娘,我們也來試一下吧。”
若水一拍他的小腦瓜子,“傻瓜,這可要盛滿酒的杯子於上流使其順流而下,這邊的溪流皆是平坦流過,怎麼拿來試?”
泰兒這時有些疑惑的問道:“娘,魏晉時期可不是亂世麼?為何會有這般極其風雅的酒令流行?”
明瑤嬌俏道:“娘有和我說過,亂世出風流,對吧?娘。”
若水失笑,都是人小鬼大的孩子,於是想了想才開口說道:“亂世出風流,對,也不對,溯古至今,春秋戰國和魏晉可稱得上是長時間的紛亂年代了,可正是在那些日子裡,文人甚至普通百姓的思想精神的繁華多樣與獨立先行都是遠遠超過其他朝代的。”
“可太傅說過,孔子說春秋戰國,禮崩樂壞,是最壞的年代呢。”承乾拉著孃親的手問道。
“那是最壞的年代,因為無止境的戰亂,被禁錮的是隻是人的身體,可那也是最好的年代,諸子百家,無不興盛。至秦始皇焚書坑儒,而漢武帝又獨尊儒術,被禁錮的便成了人的思想。”
若水看了看他們陷入沉思的表情,笑了笑。這時,泰兒皺著眉,“可是娘,這樣豈不是說亂世更好過盛世?”
“當然不是,可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是當一個朝代發生走向沒落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人站出來走在黑暗的最前面,有些成了英雄,有些成了梟雄,還有一些在彷徨和恐慌中行風流之舉,曲水流觴還算做平常,劉伶酒後裸體忘形,出遊時喚小童帶一鋤頭,說:“死便埋我。”嵇康爐前打鐵自娛,從不在意外人。阮籍長醉後有青白眼之說。他們逐色斗酒、放行浪賅,冶遊山水、棲息林下,就是決不入仕,免得與陶潛一樣後悔道,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