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在皇宮裡頭,什麼都不知道,只貪圖享樂的年輕皇帝;不是躲在城牆裡頭,只會高談闊論、茶毒百姓的高官世爵,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並不無知,沒有任何藉口。
令,是他下的。
人,是他殺的。
城,是他屠的。
他甚至是親手射出了第一支火箭,親眼看著火燒景城,親口下令一個不留。
事到如今,韓良還要她看什麼?看了,又有什麼用?
有那麼一瞬間,沉香只想將桌上那些,堆積起來的長木盒,全部都搗毀,然後扔出屋外,眼不見為淨。
但是,胸中無形的大手,仍緊緊的、牢牢的握住她的心。昨晚關靖眸中,那癲狂痛楚、蒼涼倦累的眼神,依然烙在心頭。
要死要活,隨你心意。
這兩句話,雖然是韓良轉述的,但是,她卻彷佛能聽見,他說出這兩句話時的語音。
你要他死也行,要他活也罷,他的命是賠給你了。
韓良心有不甘的話,也在耳邊迴盪著。
他要把命賠給她?為什麼?因為她像幽蘭?還是因為他也對她有情?或者他以為,這樣一來,她會因此回心轉意?
她要殺他啊,儘管如此,為什麼他言下之意,還是想把她留在身邊?他就這麼有自信,敢拿命來賭?
沉香盯著桌上的香匣,以及那些木盒,心緒千迴百轉,雜亂無章。
冬日的暖陽消逝,地上的金光,被雲掩去。
寒氣更加攏聚,她卻不覺得冷,緩慢困難的走下臥榻,來到桌邊。
她絕對不會原諒,關靖的所作所為,但是,她的確很想知道,他日以繼夜的,到底是寫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內容,讓關靖這麼用心?讓韓良如此珍惜?
她拿了最上面,標著卷一的木盒,推開密閉的盒蓋。
裝著絹布的木盒,做工精細,是防水的,一隻木盒裡,就收好幾卷絹書。她拿出最上頭的一卷,在桌上攤開。
他剛硬工整的字跡,躍然眼前。
治國之策
治國,當以民為先,以法為則。
有法,方有據,依法而論據,才成規矩……
中原大陸,東有人海,北有荒原,西有高山,南有萬林,物產繁多,該是富庶之地,可吾輩之大陸,以沈星江為隔,一分為二,多年爭戰,耗損不計其數,實是愚昧之舉……
大陸之東,海上之外,有國無數;大陸之西,高山之外,有國無數;之其南、之其北,亦是如此。世上強權所在多有,眾皆虎視之耽耽,唯統一沈星江南北兩岸,方有足夠之國力與諸國抗衡……
統一之後,需先立法,興學校,令民書習……
教民去南北之偏見,方能共榮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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