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故交了,據說當初是他放你這財迷進門的,還不去謝過他來。朕可瞧得仔細,這杯也得滿斟!”親自下得御案,為她斟了滿滿一盞。
楚楚瞪眼道:“陛下可莫要臨門一腳,子楚可不勝酒力。”忽聽華貴君道:“陛下也莫要太吝惜了,楚侍郎都要走了,連雪邑都不肯替她斟上一盞,就不怕將來被西突厥取笑?”
女帝扶額笑道:“子楚也不過作了你幾日弟弟,你就這般護著他了。難得釀成一甕雪邑,他竟然要朕巴巴地拿出來獻寶。難道真要叫子楚將這錦繡宮打劫一空?”
月娥女官在後面笑道:“陛下自己早備下在這裡,偏不肯讓人家佔了先。”親自捧出了一個橡木小桶來。旁邊早有宮人抬過來一隻厚重的箱子,開啟來是層層的棉胎,到最後,卻原來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冰塊。
女帝笑道:“這些取自冰川,快馬加鞭,百箱冰塊,只留得這些。其實有子楚在,卻哪裡需要這般功夫?”取過金刃,開啟了橡木桶,只聞得奇異果香,濃濃飄溢位來,但凡聞得之人,通體便是一舒。斟在水晶杯中,泛著剔透的酒紅色,濃豔如上好的紅寶。
楚楚不覺眼饞,啊了一聲道:“久聞雪邑酒是漂沙國一絕,可惜釀酒的雪珠長在千年冰峰旁,百年才得一熟,故不知多少載,才能釀就一桶雪邑,入口香醇,回味悠長,飲之十日唇有餘香。我只道無緣得見,想不到還真能碰得上。”
女帝笑道:“好處都被你得了去了,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你得了。”親手將水晶盞放到楚楚手裡,但見酒色澄清透亮,鮮潤無比。
楚楚念及幾日來,這女帝對自己可謂是有求必應,百般呵護,猶如家姐,不覺眼圈一紅,道:“女帝姐姐,子楚多承你盛情。”一飲而盡,果然覺得唇齒留香,只覺醇和、甘洌、細膩、豐滿、綿延、純正……百般滋味,齊聚其中,醇美無瑕,令人回味無窮,讚道:“果然好酒,真正世間罕匹。”又向女帝橡木桶看了一眼。
女帝環顧左右笑道:“朕就知道子楚是饕餮之徒,一張嘴再刁不過。好在雪邑連小兒都醉不得,最多叫她多蒙了幾杯去,也就是了。”又斟了一杯。旁邊月娥女官伶俐,連忙接過,替女帝、華貴君都滿斟了。
幾人都是一飲而盡。小樓站在眾人後面,頭一直低垂著,本來僵硬的身子微微伸展了下,徐徐吐出口氣來。正好月娥女官親送了一盞過來,粉面低垂,低低道:“樓總管,以後便不得再見,還祝你此去一帆風順,否極泰來。”
樓閏雙手接過,深深彎下腰去,一飲而盡。又到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見她俏俏站在鐵冕身前,雙手捧著水晶盞,滿斟雪邑笑道:“子楚就以這杯千金難求的雪邑,敬過鐵公子了。子楚年幼,不懂進退,冒犯過鐵將軍,還望恕過,家姐在府上亦曾叨擾多日,多蒙鐵公子照應,也在這裡一併謝過。”
鐵冕定定望著他,驀地伸出雙手,捧住了她捧杯的手,就著她的手將水晶盞一飲而盡。華貴君正在那裡低頭飲酒,不知為何滑了手,水晶杯險些脫落下去,幸好接得及時,亦嚇出一旁宮人一身冷汗。樓閏驀地抬起頭來,又迅速低了下去。楚楚不禁一愣,但思及自己此刻是男兒身,又不覺釋然。女帝笑道:“豈曰無酒?與子同澤。何妨再盡一杯?”
鐵冕滿面緋紅,只凝目望著眼前人。楚楚只聞得他遍身酒氣,心想這人酒淺量窄,竟已是醉了,不覺嫣然一笑,回頭對女帝笑道:“時候不早,家事迫不容緩,聲聲催促,陛下,且容子楚與樓閏先行告退。”
女帝惋惜道:“還想再留你數日呢,既然是家有急事,朕便送你起程。”正伸手欲招侍從,突見得楚楚使勁晃了晃腦袋,在原地搖搖晃晃,不過須臾工夫,面上便漸漸浮上了一層暈紅之色,愈襯得秋波迷離,盈盈醉人,宮人上前攙扶,她舉袖甩開,蹣跚行了幾步,結果碰倒了一旁的琉璃架,撲通一聲,應地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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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女官搶步前去察看,只見他倒臥在地,面色緋紅,嬌豔不勝,猶如海棠帶曉,頭俯仰了兩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身子蜷縮成蝦米狀,鼾聲微微,竟已是沉入夢鄉。女帝失笑道:“真是個娃娃,還從沒聽說過雪邑能醉人的,竟這樣就睡過去了!晚上行路,亦有不便,著鐵將軍通知他的家人,讓他便在此再歇息一晚,醒了酒再走罷。樓閏,這月下苑也算得你的孃家了,待一晚便少一晚,可莫要太心急了。”
樓閏低頭應了一聲,水袖卻無風自動,簌簌作聲,月娥女官瞧得明白,覺得他委實小題大做了些,想是嫁人心切,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不覺掩口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