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過因為你是我女兒的父親!我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一句,再不想與他多話。
駿馬邁開長腿飛馳,後面的叛軍被火勢阻擋一時沒有追上來,不多時,遠遠的已經看到了被炸開的西城牆,秦默應該會在這裡等我……
挺直身子遙望,洞開的西城牆前是大批出城逃難的百姓,兩三千名紫衣的中朝官兵圍在兩側,照護著百姓撤離,地面高高堆起了火藥炸開城牆的磚石碎瓦,缺口雖寬闊卻並不平整,阻礙了百姓跌跌絆絆透過出口的速度。
其中一堆高高的瓦礫上面佇立著那個身影,銀衣銀甲,纓絡飄揚,手按著腰間的圓月彎刀,不時向人群中焦急地張望著。
秦默,他果然在這裡,再定睛細看,在他身邊找到了揹負著嶽翎的小校展福,他們也平安地來到了西城牆!
嘴角情不自禁浮上一絲笑容,心神一鬆,竟沒有聽清那從側面飛馳而至的凜凜風聲。
身體一輕,人被他擁著從馬背上滾落到雪地中,剛剛站起身,卻聽得那匹馬赫然一聲嘶鳴,搖曳踉蹌著走出幾步,頹然摔倒在地上,長長脖頸處插著一柄飛來的長戟!
“小心左邊!”高牆上的秦默忽然高喊了一聲,卻見我們左側斜刺裡已經衝出了一支黑壓壓的隊伍,為首的番兵高大壯碩猶如黑色鐵塔,想必那長戟就是他擲出來的。
可是他們並沒有馬上驅動騎兵進擊,反而是一聲尖利的呼哨,騎兵中幾十名弓箭手彎弓搭箭,箭頭剛一指向著我們,那人擎起的手已經像是劈開空氣般的狠狠劃落!
我只聽得秦默撕心裂肺地一聲痛呼,“四哥,雲笙!”
怔怔看著漫天的銀色風雨滑過天際,星星點點銳利寒芒在眸影中漸行漸近,在我的瞳孔中猶如璀璨的煙花,漸漸放大……
漫天的箭雨,再避無可避,輕輕一聲嘆息,僅是一步之遙,閉上了眼眸,我終是逃不出這人間煉獄,但願顧南風好好善待歡顏。
眼簾一黯,身體被溫暖的身軀緊緊擁在懷中,聽得嗖嗖的箭鏃帶著凌厲的風聲擦身而過,清淺如蓮的氣息在懷中氤氳縈繞,我的身體猛地一震,張大了眼睛。
他就在我的面前,用那寬廣堅實的胸膛緊緊把我環繞在胸前,黑瞳一眨不眨盯著我,眼中是晶亮的星華,長睫微垂,唇邊是一抹隱隱笑意,居然有幾分疲憊慵懶的魅惑。
箭陣急速飛過帶來的凌冽風聲猶在耳畔迴盪,他的墨髮在疾風中飛舞,面龐蒼白得可以媲美飄飛的晶瑩雪花兒,沒有一絲絲的血色。
“展若寒!”我的聲音在風聲中凌亂,在那毀天滅地的胡族箭陣中我竟然毫髮無損。
對面的秦默揮舞長刀發出一聲清厲的長嘯,中朝的官兵似開閘的洪水從西城牆開闊的缺口衝下,萬馬齊喑,刀光寒澈,白練如泓,挾著鋪天蓋地的怒意和殺機席捲而來。
可這一切,在我的眼中已經淡若雲煙,眼眸深處唯有那幽邃的雙眼,玫瑰般殷紅的血色漸漸自他的周身蔓延開來,在翩然白衣上綻開一片片悽美的花朵。
緊緊環抱著我的手臂輕輕垂下,鮮血自他的唇角緩緩流淌,映著雪樣蒼白的面龐,妖孽般的淒冷絕豔。
“赫連雲笙,我終於可以放過你,也可以放過我自己了。”幾支鋒利的箭尖從他的胸口透出,暈染著刺目的血色,我的目光看著那冰冷的箭矢,心中彷彿被巨石狠狠碾過,除了漫天漫地的痛,再沒有其他的感覺。
他的身形搖晃了一下,更多的鮮血從那弧度美好的唇邊滑落,他吃力地抬起手,好像想要觸控一下我的臉龐,抬著頭看他,眼底俱是翻湧的霧氣。
他微微一笑,卻避開了我的面龐,只用手指輕輕挽起了我鬢邊的一縷長髮。
青絲繞指,纏綿曲折,好似這一生斬不斷的糾纏,百轉千回,他的幽邃的眸光漸漸虛無,羽睫低垂,凝視著那一縷柔發,清越的聲線漸漸低沉,“你的夙願得償,我算得死在你的手上。”
是了,在懷化大將軍府那座幽院裡,在他強迫著佔有我的時候,我曾經滿懷恨意的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不想他還記得,更不想那時的詛咒竟一語成讖。
“去找秦默吧,赫連雲笙,離開這裡,好好活下去……”
淚水衝出了我的眼眶,心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剜去了一大塊,那種鈍痛讓人無法呼吸。
我想伸手扶住他,他的人在我的面前已如玉山傾倒,那縷光滑的青絲在他的手指上飛速的旋繞,終是逃離了他指端的約束,自由漫舞在風中,不再餘下一分的糾纏。
“展若寒!”默默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