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的缺口,叛軍一湧而入,繼而古都洛陽的各道城門在安祿山叛軍的強攻之下一一淪陷。
淺薇,李嫂,柱兒,邱蔚……這些我熟識的人均在這地獄之門開啟的一日在叛軍的鐵蹄下化作齏粉,未來不知還會有多少的生離死別……
那日展若寒在截住通往西城牆的巷道之戰整整堅持了幾個時辰,他和那幾百名精銳計程車兵浴血搏殺,奮身矢銳,面對著幾十倍於己的敵人,完全殺紅了眼睛。
邱蔚的屍體被鋪天蓋地的大隊騎兵碾壓踩踏而過,紅香零落,委地成泥,殘酷戰爭中的強悍與柔弱的對比這般鮮明,讓一向狂放不羈優越感十足的大唐官兵的自尊與自傲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沒有一個人怯戰,沒有一個士兵逃脫,前排的陌刀手迎著叛軍的鐵騎,揮舞著陌刀砍殺挑劈,與叛軍血戰到了一起,後排的弓箭手面對進擊的騎兵一排排射光了所有的長箭,隨後拋掉弓弩,毫無畏懼拔出腰刀加入了戰團!
戰馬嘶鳴,刀光霍霍,喊殺聲,怒吼聲,慘叫聲,哀鳴聲,混雜在一起,如同一曲氣勢恢宏的蒼涼古樂,在漠漠古城淋漓盡致上演著一場人間慘劇。
我的身影也混在其中,驚天動地的廝殺聲讓身後的嶽翎驚醒過來,眼前的情形讓他駭然不已,又不見淺薇,在我的身後放聲大哭,拼命掙扎。
“展福,用我的戰馬,護送他們到西城牆!”混戰中,展若寒瞥著我的身影,厲聲吩咐他身邊的一名心腹小校,曾經是展府我熟悉的府丁。
眾人拼死守護那道防線,那校尉拉過身邊的兩匹馬,催著我和嶽翎上馬,將嶽翎放在馬背上,翻身騎上駿馬,小校騎上了另外一匹,狠狠在我的馬身上抽打了一記,兩匹馬縱身狂奔,轉瞬已經衝出很遠。
回首望去,紫紅色服裝的中朝官兵漸漸被青黑色的叛軍隊伍一點點蠶食,像是荒漠中的搖曳的星星之火,明滅不定,隨時就會被那橫掃一切的青黑鐵幕徹底吞噬。
那抹白衣的周圍俱是黑壓壓的顏色,像是烏雲正在遮擋天際的最後一絲亮色,心中忽然滑過一絲莫名的震顫,讓我狠狠咬住了唇,手腕用力,一把勒住了戰馬的韁繩,“你……將軍吩咐我護送姨娘離開!”小校也勒住馬兒,看著我萬分焦急地催促。
把嶽翎從馬上遞過去給他,只低低說了一句,“好好照護這個孩子,將他帶到西城牆交給那裡的秦默將軍!我會和展將軍一同趕來!”
“姨娘!”展福看著我面色駭然,我拔了頭髮上的男子束帶的簪子,中指一彈射中了馬匹的臀部,那馬兒吃痛,一聲長嘶,帶著小校和嶽翎拔足飛奔。
沒有了簪子,秦默曾為我束起的男子髮髻驀然飛散,秀髮在風中流蕩,握緊了手中長劍,駁轉馬頭,雙腿用力,一聲清叱,戰馬徑直向那灼烈如火的戰團衝去……
“點燃茅草,向西城牆方向撤防!”混戰中聽得到展若寒的聲音,火把扔在幾十輛木車之上,淋了明油的乾燥茅草被瞬間點燃,街道上一時火光飛舞,濃煙翻滾,叛軍騎兵的戰馬受了驚擾,人仰馬嘶,紛紛退後。
我騎乘的卻是隨著展若寒南征北戰的大宛駒,馬兒機警地在戰火中逡巡穿越,搜尋著主人的身影,我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在人群中往來衝突,奮力搏殺,終於覓得前方不遠處那白色的身影。
縱馬過去,風吹拂著我紛亂的柔發,卻無法阻亂我的視線,在馬背上低低俯下了身子,向著他伸出了我的手,一步,兩步……終於碰到了他修長的指尖,旋即緊握,再不曾鬆開。
他的身體像紙鳶一樣飛起,在空中輕巧地轉身落到了我的身後,我用力甩了一記韁繩,駿馬馱負著我們返身越過火牆,撒足狂奔。
西城牆,逃生的唯一的方向。
他從我的手中接過了韁繩,胳膊像搖籃一樣容納著我的身體,他一路無語,我卻可以聽得到他激越的心跳聲。
他的胸襟貼著我的後背,不多時竟感覺有幾分濡溼,我的心頭一緊,“你受了傷?”回過頭去,正迎上他黝黑的雙眸,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我,竟似隱藏著似嗔似喜般說不清的東西。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卻聽得他的聲音低低從身後傳來,“無妨,是叛軍的血。”言下之意,你還在關心我的生死。
我一時氣結,那一刻我忽然惱恨自己為何返身去救他,血腥氣味掩蓋不了他熟悉的冰雪般清幽的味道,這讓我覺得格外緊張,身子僵直地在馬上坐著,儘量避免與他有更多的接觸,他輕輕哼了一聲,雖未發作,語氣中頗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