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算是個實幹之人,又曾管過戶部,對實務自是不陌生,早先翻閱章程之際,便已知此章程結構嚴謹,難以從中找出甚大的毛病來,至少他本人是辦不到的,也就指望著鄔思道能有個說頭,可這會兒一聽鄔思道也是這麼個判斷,四爺的心氣立馬便低落了下去,也無甚言語,僅僅只是悶哼了一聲了事。
“呵,王爺莫非真打算跟著四阿哥一道鬧騰上一場麼?”
四爺是不吭氣了,可鄔思道卻並未就此作罷論,但見其輕笑了一聲,語帶戲謔之意味地便調侃了四爺一句道。
“這……”
四爺原先無疑是有著這等想法的,否則的話,也不會透過內線去將弘晴所上之章程副本找來研究,可眼下麼,既是找不到甚可發動猛烈攻勢的把柄,四爺參與其中的心也就淡了去,只是不甘之心還是有的,可這一見鄔思道問得蹊蹺,四爺的心不由地便是一突,遲疑著不敢作出個明確的表態。
“王爺若是真這般想,那就離倒黴不遠了。”
四爺這等遲疑的態度一出,鄔思道嘴角邊的譏諷笑意立馬便更濃了幾分,毫不客氣地便給了四爺一記當頭棒喝。
“嗯?先生之意是……”
聽得鄔思道這般說法,四爺不由地便是一愣,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還是搞不懂鄔思道此言何意,不得不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應是已注意到了,陛下之立場已然轉變,在仁親王的絕對強勢面前,陛下已不打算再做出甚強硬打壓之蠢事,若非如此,今日他也不會對仁親王的章程不置一詞,此無他,陛下不過是打算當一拉偏架之仲裁罷了,如此明顯之做派,但消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個通透,以仁親王之大才,又怎可能會被矇在鼓裡,王爺以為然否?”
鄔思道神情淡然地笑了笑,言語平和地先行分析了一下總體之時局變化。
“嗯,先生所言甚是,若非如此,四阿哥也不會表現得如此之活躍,此不過是打算投機邀寵罷了,應不致令弘晴小兒大動干戈罷?”
四爺原就是個精明人,雖不曾親身參與今早的那場議事,可聽過了二阿哥的轉述之後,心中其實已是有了個明確的判斷,也正是因為此,他才想著看能否也跟著投機上一把,至於說會因此倒黴麼,四爺卻是不曾去考慮過,對鄔思道的論斷,自也就不是太信服。
“王爺可是以為仁親王前幾回都不曾下狠手,此番亦然如此麼?嘿,若真是這般想法,王爺離敗亡也就不遠了,別忘了猛虎終歸是猛虎,哪怕趴在窩裡不動彈,那也斷不會改了吃人之本性,前幾回之所以不動,那是因出手的人是今上,仁親王心有顧忌,至於此番麼,既是今上要當一偏心之仲裁,為震懾諸方故,仁親王下狠手乃是必然之事矣。”
鄔思道陰冷地一笑,直言無忌地便點破了此番弘晴必然會下狠手之關竅所在。
“原來如此,也罷,小王姑且坐觀便好。”
聽得鄔思道這般分析,四爺的心氣立馬便消了去,左右他此番也只是想著敲敲邊鼓而已,有一棗、沒一棗,都差不了太多,就算放棄了,四爺也不覺得有甚太大的遺憾。
“坐觀?呵呵,如此掌權的大好良機,王爺豈可坐觀了事!”
四爺喪氣的話語方才一出,鄔思道立馬便撫掌笑了起來,給出了個令四爺驚喜交加的論斷。
“這……”
自打康熙末年,老爺子收權之後,四爺便沒了差使,而誠德帝登基以來,更是不遺餘力地排擠一眾兄弟們,到了如今,四爺已然是閒王一個,手裡無權,在朝廷中說話也就毫無分量,哪怕弘曆得以復出,四爺的境遇也無甚太大的改變,對此,素有雄心的四爺自是不滿得很,早有心要尋機再次掌權,可惜一直沒能抓到機會,此際一聽鄔思道這般說法,精神立馬便是一振,但卻並不敢相信機遇會在眼前,一時間還真就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
“王爺可是不信麼?”
鄔思道顯然是打擊四爺上了癮了,哪怕四爺失態若此,他也渾然不以為意,笑嘻嘻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小王愚鈍,還請先生指點迷津則個。”
只要能抓住復出的機會,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四爺也不會有甚含糊的,至於鄔思道的戲謔與調侃麼,這麼多年下來,四爺早就習以為常了的,卻也並不放在心上。
“呵,很簡單,只消在朝議時幫著仁親王一把,便足可成事矣!”
鄔思道顯然很是滿意四爺這等謙遜的態度,也沒再賣甚關子,笑呵呵地便出言提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