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見陳老夫子如此之冷淡,誠德帝心中的尷尬自不免更盛了幾分,好在城府夠深,倒也沒甚失常的表現,一派和煦狀地便寒暄了起來。
“老朽豈敢,陛下請坐罷。”
陳老夫子並未因誠德帝的禮賢下士之做派而有甚反應,臉色淡然依舊,僅僅只是一擺手,客氣而又略顯淡漠地請誠德帝入座。
“夫子,請。”
面對著陳老夫子的冷臉,誠德帝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也沒再多事寒暄,緩步行到了一張几子旁,一擺手,和煦地招呼了一聲,而後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
“陛下請用茶。”
陳老夫子並未急著入座,而是走到了一旁的火爐邊,取下了已然燒沸的水壺,親手沏了碗茶水,雙手捧著,遞到了誠德帝的面前,聲線平淡地道了聲請。
“有勞夫子了,朕此番歸來,一者是來看望恩師的,二來麼,也是有樁難決之事,想請夫子幫朕參詳一二,還請夫子為朕指點迷津。”
誠德帝到底是心中有事牽掛,自是無心多寒暄,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就此轉入了正題。
“陛下還在為中央銀行一案煩心麼?”
陳老夫子顯然也不打算多廢話,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在了誠德帝的對面,語調平和地便點明瞭誠德帝的來意。
“夫子說得是,此案干係重大,牽扯頗多,朕確是想下死力去查的,只是不想反彈過巨,朕確是為難得很,不知夫子可有甚教朕者?”
誠德帝的臉皮雖是厚實,可到底是不好意思自承狼狽,也就只能是含含糊糊地胡謅了一通,打算矇混過去了事。
“請恕老朽直言,陛下雖登基年餘,卻懵懂依舊,為帝之要不明,不出岔子才是怪事了的。”
誠德帝倒是想矇混過關,可惜陳老夫子卻並不買賬,一針見血地便點出了誠德帝的軟肋之所在。
“這……”
被陳老夫子這麼一記當頭棒喝,誠德帝的額頭當即便見了汗,嘴角嚅動了幾下,試圖解釋上一番,偏偏事實俱在,辯解的話語實是難以說出口來,也就只剩下尷尬苦笑的份兒了。
“陛下好生看看這兩個字是如何寫的。”
陳老夫子不滿地掃了誠德帝一眼,起身走到了文案前,拿起先前寫就的一幅字,緩步行回了几子旁,將那幅字擱在了誠德帝的面前。
“平衡?這……”
一見紙上那巨大的“平衡”二字,誠德帝不由地便是一愣,顯然很想說他就是想要平衡來著,這不,朝中諸般勢力中,就屬弘晴最強勢,為平衡故,朝弘晴下手顯然是必須之事,只是話到了嘴邊,誠德帝卻又猶豫了,沒旁的,陳老夫子顯然是站在弘晴一邊的,當著他的面說要削弘晴之勢,豈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再者,這一年多來的屢屢失敗也已證明了他誠德帝諸般調整策略壓根兒就不對路,在這等情形下,誠德帝實在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懂得了平衡的真諦。
“不錯就是此二字,為帝者,不懂箇中真諦,不過一昏君耳,陛下向來精明過人,應是能明白潤物細無聲的道理,置氣耍橫,不過是小兒胡鬧罷了,能成得甚事來著?”
陳老夫子擺出了座師的架子,毫不客氣地便教訓了誠德帝一番。
“夫子教訓得是,是朕操之過急了。”
誠德帝格局是小了些,卻並非不明事理之輩,細細地將陳老夫子之言咀嚼了幾番之後,已是有了所悟,這便朝著陳老夫子一躬身,謙遜地自承了錯誤。
“陛下不止是操之過急,就連方向也搞錯了,不撞牆才是怪事了的。”
儘管誠德帝已是誠懇認了錯,可陳老夫子卻並未放其一馬,而是毫不容情地又狠揭了一下誠德帝的傷疤。
“請夫子賜教。”
面對著陳老夫子的冷厲,誠德帝宛若又回到了從前聽老夫子訓示的年歲,竟是不敢擺出甚帝王的架勢,老老實實地拱手求教了一句道。
“陛下好生想想,哪一方才是真不願陛下坐穩那把金交椅的,某些人怕不會因陛下登了基便束手待斃罷,似此心腹大患不除,社稷豈有寧日哉?”
陳老夫子並未因誠德帝的恭謙之姿態便給其甚好臉色看,依舊是言語尖刻地指出了誠德帝這一年餘來施政屢出問題的根本之所在。
“此確誠是朕之失虞也,錯非夫子提點,朕尤矇在鼓裡,慚愧,慚愧。”
被陳老夫子這麼一說,誠德帝的冷汗立馬便沁了出來,認起錯來,倒是多了幾分的真心。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