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范曄答道:“自然沿用《史記》和《漢書》的體裁風格。”
綺雲點頭,說道:“兩部史書考證詳實,文章典雅,都是史家絕唱。但它們的體裁也不是一點弊病沒有。如果寫東漢朝的歷史,只沿襲本紀列傳的體例,恐怕還有缺漏不足。”
范曄聽她居然指出《史記》與《漢書》兩本鉅作的不足,神情有些不屑,問道:“哦?什麼缺漏?煩請郡主指點一二。”
綺雲答道:“《史記》和《漢書》大多內容為帝王作傳。《史記》雖然涉獵極廣,甚至為陳涉項羽等失敗的英雄作傳,還為漢武帝所不喜歡的遊俠立傳,可謂見識不凡。但翻遍《史記》的三十六本紀,七十二列傳,關於女子的傳記,只記載了專權的呂雉一人而已。”
第109章 義隆問策
“鮮少為女子立傳,這有什麼缺憾嗎?”范曄睨著眼問她。
綺雲微微一笑,朗聲答道:“當然有缺憾,比如,西漢竇太后輔佐三代帝王,文景之治怎麼能沒有她的一分功勞?《史記》中卻只是記載了她好黃老之學一事,並沒有單獨為竇太后作傳,她的名字和經歷都是極其模糊的。沒有她的傳記,怎麼能讓後人看清文景之治的全貌呢?”
范曄聽到這裡,漸漸收了傲慢不屑的神色,轉而凝神細聽。義隆見范曄的神情前倨後恭,心裡暗自好笑。
綺雲喝了一口清茶,又說道:“《周易》上講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和合而萬物生。男和女為什麼要分上下尊卑?推而論之,史書既有帝紀,為何不能有皇后紀?東漢從和帝開始,連續有六個太后臨朝。如果不為她們作傳,東漢的歷史怎麼能讓後人瞭解明白呢?當然,除了太后嬪妃外,世間還有許多賢達傑出女子。如果作為史家,不記載這些女子的經歷故事,天下女子並不知在世間如何安身立命,史書又怎樣真正體現其鑑往知來的作用呢?”
范曄問綺雲道:“郡主,除了太后嬪妃,你認為還有什麼女子值得作傳呢?”
綺雲答道:“東漢時期,女子行為可為後世之楷模的,不一定都是貞節烈女。比如,蔡邕的女兒蔡文姬有驚世才華,就應該為她作傳。她一生悲苦,顛沛流離,身為官侯家的女兒尚且如此,可見東漢末年的戰亂禍害之深重。”
范曄點頭稱是:“只說東漢末年軍閥割據,分裂戰亂。但事過境遷,後人沒有親身經歷過,自然感悟不深。如果為她作傳,透過一個她悲苦經歷,分裂戰亂百姓流離之苦,就會感同身受。”
綺雲見他贊同她的話,喜道,“範先生,如若能為世間傑出女子作傳,開了這個先例。綺雲為天下女子,先謝過先生了。”說罷,起身給范曄行了一禮。
范曄立身還禮,道:“郡主提議為天下女子作傳,並一番高論,範某豁然開朗。”又側首對義隆說道:“以往聽王爺說郡主如何見識不凡,我心裡只是不信。如今,看來王爺並不虛言。”
義隆見了,哈哈一笑道:“綺雲,你可知道。范曄是眼睛長在額頭上的人,能把他折服讓他說聲好的人,可是並不多見的。”
身側的裴松之也說道:“編著史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英雄的事蹟不至於由於時間的流逝而湮滅,而戰禍引來的痛苦也能給後世的英主提供教訓。如果描述事件和人物能讓讀者有身臨其境之感,文章便不再言之空洞,史書中蘊含的道理才能讓人信服。”
義隆和范曄點頭,“正該如此。”
范曄對義隆說道:“方才聽到王爺為郡主吟誦的詩句,覺得甚是美妙。不如,範某為郡主撰寫,送與郡主如何?”
義隆溫雅地笑道:“雲兒,能得到范曄的墨寶,可是不容易的。”綺雲聞之,非常欣喜,“範先生的隸書是天下一絕,配上義隆哥哥的詩,那就更是無價之寶了!”
於是,義隆讓王華等準備筆硯紙張。范曄執筆蘸墨,用他善寫的隸書,在雪紙上寫下了義隆作的《登景陽樓詩》。寫完後,眾人欣賞,讚道:“詩是好詩,字是好字。相得益彰,美不勝收。”
這時,侍立在義隆身側的孔寧子拱手說道:“下官看了王爺的詩,忽心中偶有所得。聽說,郡主誕辰那日,康樂公等人賦詩送於郡主。不如,在下也賦詩一首,以表敬意。”
義隆含笑點頭,“很好,你也精通詩文,那你便和一首吧。”
孔寧子行了一禮,走筆寫道:
君子樂和節,品物待陽時。
上位降繁祉,元巳命水嬉。
倉武戒橋樑,旄人樹羽旗。
高檣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