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邊城地界,滿目瘡痍。
古道西風瘦馬,曲折如同人世輾轉,早已不見人跡。車轍印子裡面倒了一些七扭八歪的雜草,它們被車輪軋進土裡,猶如塵世間最顯悲涼的浮雕。
他們二人鬆開韁繩,放馬漫漫而行,不知不覺四野都安靜下來,夜幕低垂,殘月清冷的白光慘淡地籠罩在這一方土地之上。睜開眼,無邊無際的草原高低起伏。黃了葉尖的草隨著風向倒向一邊,猶如女兒家細梳的長髮。
非兒隨公子停在路的盡頭,曾聽人說“天涯海角”四個字,可是於此刻,她忽然覺得,凡到天涯之處,皆是斷腸之人,這天涯,怕是也到了盡頭。非兒笑自己傷春悲秋,和公子呆在一起時間長了,耳濡目染,也時不時的冒出些他們文人的情緒來,倒顯得不倫不類了。
可天下的路走到盡頭之時,若不回頭,可還有出路可尋?抑或破釜沉舟,求那個難得償夙願的圓滿?
轉過身,公子的發在塞上的朔風中微微飄散,他清澈瞳孔中映著滿目荒涼。
非兒看著他,目光漸漸迷離──那個青衣廣袖,溫潤如玉的公子,如今在這荒涼的地界,竟讓她覺得如此陌生。他的眼睛裡有一種她似懂非懂的東西,比如,天下。
但眼前這一身風塵的,可還是名動四野的公子離弦?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李徹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10…13 10:00:48 本章字數:3921
思忖間,公子定定的看著她,眼睛裡有著莫名的光,他問:“非兒,何謂家國天下?”
非兒愣在當場,這四個字說來輕巧,可誰又能真正知道其中的含義,誰又知道這四個字裡沉重的負擔?非兒不懂,只能搖頭。蘇離弦忽然微微一笑,也不再多問。
沿著邊境走過去,到了陌桑河的源頭朝著南方行了大概五百里,便是謙城地界。這一方土地受展家庇護,因此鮮有烽火。逃難的百姓多來此處,展家家主為人寬厚,待人謙和,展家勢力也足以保護這一方土地不受戰火侵襲。
高門大宅,卻又門庭寥落。
兩名玄衫弟子守在展家府邸的門口,眼睛炯炯有神,雖然滿面風塵,卻又絲毫不顯疲態。
蘇離弦和非兒二人翻身下馬,兩名玄衫弟子立刻迎了上來。蘇離弦朝著他們二人微微拱手說道:“霖溪蘇離弦,求見展老門主。”
那兩名玄衫弟子面面相覷,忍不住細細打量這滿面風塵的青年,見這人態度溫和,談吐不俗,再加上這招牌式的病容,看來確實就是公子離弦。
稍微年長一些的展家弟子同樣拱了拱手道:“公子請。”
隨著玄衫弟子走向展府偏廳,便聽那弟子恭謙說道:“今日府中來了貴客,門主正在接待,有何怠慢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蘇某冒昧打擾,怎好怪罪主人家?”
那玄衫弟子憨厚一笑,領著他們二人進了偏廳。由下人奉上茶,非兒不等蘇離弦坐下便取過他身上披風,熟練的走到門外,抖落了滿身風塵。
蘇離弦安然飲茶,雖然不是上好的茶葉,但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怠慢。
非兒將披風摺好搭在手臂上,蘇離弦飲茶,她就站在一邊候著。這兩日趕路,他們身上大半的乾糧和銀兩又都散發給沿路的難民,公子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一天,安安穩穩的吃上一頓飯。這一路可不好走,蘇離弦的身體每況愈下,她只怕再這麼下去,他的身體遲早會被拖垮。
蘇離弦輕咳兩聲,歇息了片刻,胸中悶氣也喘勻了幾分。細品杯中芬芳,便知此茶名為“松露”,雖不甚名貴,但也是生津止渴的良品。
“坐下來,也歇歇吧?”蘇離弦將茶盞遞給非兒,那丫頭只是接過茶碗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可卻並沒有坐下。
非兒將茶碗往桌子上一放,看著天珏倏地躥到杯子旁邊舔著茶碗中已經見底的水,美滋滋的樣子,就像是喝到瓊漿玉液一般。非兒笑呵呵的說道:“公子,這可不是在咱們霖溪蘇家,出來以後主僕之分還是要記得的。”
蘇離弦勾起一抹笑意,輕聲說道:“莫不是還在記掛著上次關你面壁思過的事?”
非兒不說話,只是低頭。蘇離弦見她低頭不語,也就知道她心中如何計較了。
思忖間,便見一白鬚老者領著一藍衫青年走進偏廳。抬頭看去,那白鬚老者可不就是展老門主?
蘇離弦連忙起身,拱手說道:“晚輩蘇離弦,見過展老前輩。”
展老門主微微一笑,單手捋了捋他那雪白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