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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年輕男女三三兩兩遊戲於梨園之中,四處可聞歡聲笑語。

春光明媚,清風掃落雪白的花瓣,撒在行人們的發上肩上。

丹菲放慢腳步,抬頭望去。晴朗的天空襯托得滿樹梨花格外晶瑩潔白,每一片花瓣都好似白玉雕琢,近乎透明。

上官婉兒舉辦的賞花詩會上,長安才子雲集,湖邊遊廊水榭裡,隨處可見執筆吟詩的年輕男女。郎君們風度翩翩,女郎們嫵媚多姿,詩意相投,免不了眉目傳情一番。雖然說是詩會,倒更像一個相親會。

韋皇后本對作詩沒什麼興趣,出席這詩會全為了那些年輕俊秀的少年。她同上官婉兒坐在亭中,看一群年輕郎君爭相邀寵獻詩,被吹捧得心花怒放。

丹菲一走過來,不少郎君的目光便忍不住放在她們青春秀麗的面容上,分散了注意力。

“這位可是段娘子?”一位郎君出聲道,“娘子的硃批頗有獨到見解,今日可願為我們評詩?”

丹菲自知自己這點文采遠不夠賣弄,當然不會出來獻醜。她盈盈欠身行禮,狡黠笑道:“那郎君是想聽奴怎麼評,說寫得好,還是不好?”

那郎君一愣,道:“好與不好,自然由你來定論。”

丹菲笑著搖頭,“憑奴一人之言,又怎麼能給諸位大作定論?奴的名聲源自硃筆評詩,譏諷嘲笑之詞令人發笑罷了,並不在於奴真有什麼才學。這麼說來,郎君您來求奴的評,也只衝著奴那些譏諷之詞。可在場諸君皆是才華驚豔之輩,所做詩詞遠非奴當初評過的那些打油詩可比。非要奴拿著金玉當作敗絮,奴可做不出來。可奴的讚譽之詞又是毫無特色,郎君想必也不在意。所以奴還是不要在諸位貴人面前獻醜的好。”

說罷,再姍姍一拜,告退而去。

那郎君好生愣了一番,旁人不住大笑。

上官婉兒對韋皇后道:“你這女官倒有幾分急智。還是皇后會調教人呢。”

韋皇后得意笑道:“都是年輕人愛胡鬧罷了。”

丹菲離開了人群熱鬧之處,沿著湖邊的遊廊一路走去。

去年今時,她方入宮,日子過得猶如噩夢一般。那時候的她滿腹怨懟,充滿了戾氣,一副隨時都能打殺八方的架勢。她那時也發愁不知該如何忍住胸前裡那股沸騰的怒火,生怕自己熬不到報仇雪恨之日。

可轉眼一年過去。如今的她竟然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觀賞春色了。

狂躁暴怒並不能幫助到她。而只要她堅持初衷,相信光陰終究會帶給她一個答案。

湖水泛著清漪,粉白的梨花瓣漂浮水面。幾尾錦鯉遊過,好奇地將花瓣吃進嘴裡,許是覺得味道不對,旋即又吐了出來。丹菲一笑,錦鯉擺尾遊走,掀起小小几朵水花。

清風帶來了年輕少女們的輕笑聲,其中夾著一個男子醇厚清朗的低語聲。

丹菲心中一動,忍不住朝那個方向走去。

幾株高大的梨樹中,竟然夾雜著兩株西府海棠。此時也是海棠的花期,粉紅的花朵開滿枝頭。樹下一間水榭,四面的竹簾都捲起,紗簾被風吹得輕擺。七八名衣衫華貴的少女,或坐在席墊上,或依靠著柱子,皆一臉愛慕之色,陶醉地望著那個坐在正中央的年輕男子。

梨花瓣隨風紛紛揚揚而落,飛過丹菲的眼前,飛進水榭中,落在崔景鈺手中的書卷上。

崔景鈺穿著一襲竹青襽衫,領口雪白,衣襬上用同色絲線繡著竹枝細紋,一條白玉帶勒出他勁瘦的腰肢。他俊雅精緻的面容沉靜安詳,眼簾低垂,睫毛濃密纖長,轉折分明的薄唇輕輕張合,正低聲念著一卷長詩。優雅華麗的詞語自他唇齒間而出,語調輕柔低沉,嗓音動聽得好似美酒,令人沉醉。

水榭外,是粼粼一池碧波,是潔白勝雪的梨花海。一身青衣的崔景鈺腰背挺直地端坐著,儀態從容,氣度清華,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珠玉一般柔和而又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華。

一群女郎們滿眼痴迷愛慕,更襯得崔景鈺面容肅靜而從容,透著一股冷清超脫之態。

他坐在水榭之中,丹菲站在水榭外的海棠樹下。一個被眾人簇擁敬仰,一個形隻影單。他修長勻稱的手指拂去書卷上的梨花瓣,繼續念著詩。而她則任由粉嫩的海棠花瓣落了一頭一肩,靜默無言。

短短數步的距離,卻像隔著萬水千山。

崔景鈺唸完最後一個字,收起了書卷,抬起頭來。

“如何,阿珍?”

孔華珍自怔然中回過神來,臉頰泛著紅暈,有些尷尬,“鈺郎的詩自然念得極好。姊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