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他笑了出來,輕蔑的狂笑聲迴盪在房內 四周。
“你捫心自問,配嗎?”譏誚的冷盲一撂,似要甩 掉什麼般地快速步出廂房外,一點遲疑也沒有,毫不留情地打擊著她的堅強與自尊。 人走了,空空洞洞地,但殘酷的邪笑與嘲弄猶然在耳,迴盪不休呀……揮之不去。 蒼白的麗顏偎人錦被中,雙瞳不得不緊緊閉合, 緊緊地,是這麼拼命地想阻止眼眶中的渾圓珠淚滾出, 不可掉下來的…… 知道嗎?真正的任薰衣並沒有她自己所以為的那 般堅強,每回面對著深沉難測的展斜陽,雖然表面看似應付自如,其實骨子裡是恐懼的,同樣驚悚無比。 敢勇於面對,只因盤踞心頭的贖罪之情,更明白一味的逃避不僅改變不了他的千里追殺,更只會換得 任氏一族終其一生處於惶惶之中,永世不得安寧。正因明白,所以即知情勢困頓艱險,也知所面對的主宰 喜怒難料。但她仍願一試,相信著也許動之以情,或許乾坤可扭、血腥干戈可化。 窗欞外,風雪已停,當空的星群綻放出璀燦的明 亮,似在預言美好的將來。 姑且這麼安慰著自己吧!況且費心的耕耘總比坐 以待斃來得可期吧! 輕籲一口氣。 告訴著自己,不管在他的心目當中,現在是如何 看待著她,也不去在乎在他的眼光下,她的作為是如 何荒唐可笑。決心既然已成,斷然不會更改。誰讓五 年來的牽念,是斷不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悠悠轉醒,秋眸緩緩睜開,天際已是大白。
風寒未愈的腦子雖然經過一夜的休息,仍然還是 昏沉暈眩。
她強撐起疲累的身子,覆身的錦被順時滑 落,同時也瞧見自己不整的衣裳,而肩膊隱隱傳來的 痛楚也教她憶起昨夜所遭遇的一切。被他緊鎖過的肩 膀,五指紅痕仍是清晰未退,被他撕破的衣裳,依然 可憐殘敗地躺在床鋪角落處。 苦苦一笑。 百味雜陳地撫著他所“賜予”的印記,嘆了一口 氣。
知道的,事情並不會因此而終止,同樣的情節極 可能會再發生,畢竟現在的展斜陽是以戲弄她為樂。 誰教她是——仇人之女。 算了,思多無益,只會讓自己掉進無助的漩渦中, 見招拆招才是她該做的。
抓起躺在角落的衣裳一瞧,居然敗破得無法再穿上身,怎麼辦?她要如何出門見人? 才想著,眼角餘光竟然譬望到,在鏡臺上,不知 何時已放了件質料厚韌的上衣與裙裝,而四角桌上, 也有三盤佳餚布放其上。這些該是他的心意吧,原來, 在他看似鐵石心腸的酷冷下,也蘊藏著幾許柔情…… 也或許,他對她已有絲好感……
穿上了衣,為餓了好幾頓的小腹填進食物,轉眼 間,桌上的佳餚被她橫掃一空,殘渣不剩。沒辦法, 她實在餓慘了。等飯足之後,才猛然驚覺,昨夜狂笑 離去的陰沉男子,無時無刻總監視住她一舉一動的展 斜陽怎未出現?奇怪,都日正當中了,這未免悖離了 常態。 撐著仍不適的身軀,腳步虛浮地來到隔壁廂房。 沒有聲音,剛才她曾喚來清月閣的掌櫃一問,他就肯 定告知她,展斜陽可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客棧。 卻又沒有聲響,這不太對勁。 推開未鎖上的門扇,她踏進這間佈置奢華的上等 廂房裡,廳上,四盤該用的午膳分毫未取,難道他離 開這裡了? 不可能呀,沒道理。就在她思索之際,一聲極輕、 極短暫、若不是她的專注,差點就錯過的低吟聲隱速 傳出。 聲音來自內室。 任薰衣旋即不顧一切地闖人,定眼一瞧,但見床 榻上盤坐一人,赫然就是展斜陽。 他雙腿曲盤端坐在床褥上,星眸未張,狀似練功 打坐,但——怪異地,那張俊逸的臉孔卻不斷地滴落 冷汗,連深鎖的劍眉都微微抖顫,彷彿在忍受著某種 痛楚。
“展哥哥……”她走近探問,他的樣子好古怪。 “你怎麼啦?” 他沒答腔,卻見盤坐的身軀也開始發著顫。 任薰衣一驚。“展……”
“出去。”緊閉的星眼煞然大睜,一句陰狠的命令 從他的齒縫中進出。 “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妥當。”仔細端瞧,他的面孔 上正籠罩著一股淡淡的灰青色澤,儼然是中毒的跡象。 “你中毒了?”
“快滾!”她怎麼還不離開,這蝕骨的劇痛正在他 的筋脈裡肆虐,張狂地叫他快忍受不住。這每半年發 作一次的病症這回竟然提前發生,而最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