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亮了,沿途的景色也越來越清晰。
馬車不疾不徐地走著,坐在馬車裡的江傳雄和江月棠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原先你說你想到大清山的皇家度假山莊去看看,”江傳雄忽然說,“我答應你,回到那附近時就帶你去看看。”
這大概需要比原計劃晚一個時辰才能回到昭國的京城,不過不會有什麼影響。若是比往常晚歸兩三個時辰,那就得事先跟李霈和皇太后打聲招呼,以免他們久等。
江傳雄原先是不太贊成去江月棠這想法的,但他現在改變主意了。
畢竟,江月棠越早發展才幹、越早立功,對她自己、對他以及江家就越有利。
這些想法說起來多少有些自私,若是換在幾年前他斷不會有此想法,可他現在已走到了人生的下半場,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能力範圍,所以倒是希望能將她儘快地推出去。
江月棠一聽就笑了,忙點頭道:“好。”
太陽昇起來了,照得大地一片明亮,氣溫也漸漸升高了。
江傳雄給江月棠遞過水壺,讓她喝了幾口溫水,然後問:“感覺好些了嗎?”
江月棠的頭其實還很燙,身子也軟綿綿的,但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答道:“好多了。”
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可見她的鼻子也塞了。
江傳雄便伸手將她抱住,道:“這一趟辛苦你了,不過對你來說也確實是一次極好的歷練機會。”
“是。”小傢伙微笑道。
江傳雄又抬眼看向窗外的景色,慢慢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已經五十一歲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開始走下坡路。
在這之前,他已經在頂峰停留了很久,併為此而傾盡了全力,可現在,以他在官場打拼了二十多年的經驗,他明白他要想再恢復往日的輝煌已經不大有可能了,他沒有這樣的體魄了,而且厲害的新人也在不斷地湧出。
按理說,這次他若足夠自覺,回國後是應該主動向李霈請求從首輔之位下來的。
他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
可他不願意在這個年紀退居二線,並非有多迷戀這個位置,主要還是想等江月棠進入了內閣再算。
他始終牢記祖父和父親的去世前對他說的話。
有時候想想,他也很擔心自己支撐不到那時候。
假設江月棠在每屆的‘六九賽’(每五年一屆)中都晉級,也得十四年後才能進入內閣,那正好是他致仕的年齡。可是萬一江月棠在哪屆‘六九賽’中沒有成功晉級呢?
所以自他決定讓江月棠女扮男裝那一天起,他就等於給自己、給江家人裝了一顆定時炸彈,如果想要一切如願,就得精確地計算這顆炸彈的爆炸時間,而且除了精準計算爆炸的時間外,還得祈禱在這過程中沒有忽然衝進來幾個攪局的人、天公也作美沒有中途忽然來場足以將火給澆溼的大暴雨......
無論你的計劃做得再無懈可擊,也還有許多外在的不可控因素影響你的計劃。
這些未知的、不可控的因素也是他現在常常擔憂的原因之一。
還有他的身體。
身體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很奇怪,他雖然說不上自己具體哪裡不舒服,但他卻有種說不清楚的直覺,這直覺告訴他——他的身體的某部分開始在衰退了,正以他無法控制的速度在衰退。
在生老病死麵前,人能主宰的成分是如此的微小。但即便再微小,如果你想不完全地被生活牽著走,你就得與之搏鬥。
你只有主動出擊,你的人生才不會一直被動。
於是,江傳雄看著江月棠語重心長地說:“孩子,現在各國的擁城數是——曄國四十九座、曙國四十七座、昭國四十七座、昈國三十八座、昀國三十七座,從這個資料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江月棠想了想,認真答道:“從這個資料看,曙國已從第三名升到了第二名,與我們昭國持平了。假如昭國想再次穩居第二名,下一屆大比時就一定得贏。”
“是的。”江傳雄摸著她的頭說,“阿爹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不知道下一屆時還能不能參加。”
說到這裡,江傳雄感慨萬千。
這個代表昭國參加過多屆大比的人,他還沒做好要從這個舞臺退下去的準備,可自從蕭棣元加入比賽陣營,他就沒有了當年常勝將軍的氣勢。
他當然會不捨,但是卻沒法不甘。
一想起蕭棣元,他的心口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