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爻走後,沈遙華在井旁思量了片刻,覺得還是要找個方式將此間事與屋中人說一下才行。
別的她可以悄然處置了,唯有被腐屍汙染了的井水沒辦法還之純淨。
那樣的井水別說是普通人,就是她喝了……
當然,她不會喝,只不過在裡面泡過而已。
她那隻被冷泉凍的無知無覺的手好似在碰到女屍之後便恢復了知覺。
沈遙華忍著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臭氣,來回踱了幾趟,在靈念入夢和親自相告之中猶豫不定。前者吧她怕她們不肯相信,後者吧就得給人家看到證據。
這裡的女子一個個的精氣神本就稀薄,沈遙華擔心她們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萬一直接嚇死了誰,不知道閻王爺會不會把人命債算在她頭上。
女人真麻煩啊!這要是男人,她才不管他們會不會怕,肯定直接把女屍甩在他們面前。
沈遙華幽怨的看了眼女屍,結果自己被那女屍臉上死不瞑目的猙獰嚇得打了個冷戰。
“這位大姐真是對不起啊,我是逼不得已才把你打成這樣的,也不知道誰這麼恨你,把你害成這般模樣,你放心吧我會讓你入土為安的,至於其他事,我盡力吧。”
女屍原本就是半腐狀態,沈遙華可以肯定她一直就再這井裡,之所以沒浮上來,是有人曾在她身上綁了石塊,那綁石頭的繩頭如今還掛著一截在她腳踝之上,那便是女屍一直蹦跳著攻擊她的原因。
沈遙華無法準確的判斷出她死了多久,只知道不會太久,也不知是不是某間空木屋曾經的主人。
她搖了搖頭,向木屋走去,讓她們受些驚嚇總比喝泡過死人的水強。
沈遙華進了先前扯床帳的屋子,在床邊站了片刻,輕輕推了推酣睡的女子。
靈氣由她的手中緩緩進入女子體內,喚醒了渾渾噩噩的女子。
她扯出一個自認為最溫柔的笑意,用自認為最溫柔的聲音道:“你不要害,我不是壞人,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聲。”
鬢髮斑白的女子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她,沒有沈遙華想像中的驚恐失措或是放聲尖叫,她看起來十分的平靜,平靜的有些令人心頭髮瘮了。
她那雙眼,眼角紋路縱橫,眼中死氣沉沉,沈遙華覺得就算把女屍直接丟進來,她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
沈遙華盯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女子,心頭驀然跳出了四個字:生無可戀!
與這樣的人同處一室,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沈遙華在心裡深深嘆息了一聲,柔聲道:“外面的井水不能再喝了,最好連碰也雖碰。”
“你是誰?”
女人說話的聲音低啞乾澀,還有些氣短的感覺,像個虛弱的病人。
“我是來作客的。”
沈遙華眉頭微微擰了擰,伸手捉住了女人枯瘦的手掌。
女人瑟縮了一下想要將手抽回,沈遙華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握著她的手溫柔笑道:“你別怕,你的精氣耗損的太厲害,我稍微幫你修復一下,以後你要多注意調養,你的身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其實是不會好的,像她們這種幾乎被掏空了精氣神的身子,除非用邪法去吸別人的精氣,否則這一生都不會健康,還會短命。
女人聽了她的話突然莫明其妙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她眼中的死氣便隨之而散,這算是好事,不好的是因為大笑震動了胸腔,腔內的哮鳴之聲隨著濁重的呼吸聲傳了出來。
“咳……你這孩子到底是打哪來的?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對不對?咳……”
她努力壓抑著咳意,憋的臉色潮紅,雙目泛淚,看起來倒鮮活了不少。
沈遙華暗暗嘆息一聲,用靈氣幫她壓下了不適後才慢吞吞說道:“我知道這裡是皇宮,你記著我的話,不要喝外面的井水,等天亮了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們請個大夫來看看,你們最好也不要住在這裡……”
“我們只能住這裡,只能喝那井裡的水,不會有大夫過來的。”
女人苦笑著將她的話一一否了。
沈遙華奇道:“為什麼?”
女人道:“因為這是冷宮啊。”
“冷宮是什麼?”
冷宮,是關棄妃和罪妃的地方,沈遙華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隅,附近燈火幽暗的幾重院落都在冷宮之列,只不過越靠後待遇便越差,生與死根本就沒人在意。
與沈遙華交談的女人原是先帝的妃子,姓遲名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