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小的院子,廳與臥連在一起的屋子,破木床稍動一下便吱嘎作響,桌椅之上充滿了滄桑感,滿屋子望過去只有一個大寫的‘慘’字。
就這樣的地方,被公玉爻稱之為適宜修身養性,感覺倒也頗有道理。
沈遙華坐在小凳上剝石榴,剝一把塞進嘴裡看一眼公玉爻,之後接著剝,剝完放進嘴裡再看,像就菜下飯似的。
公玉爻不知從哪裡弄了張矮榻,像是剛剛做好的,沒有花紋沒有上色,樣式樸拙而簡單。
他懶洋洋的倚在榻上曬著太陽,連曬了兩日也沒見面板有什麼變化,讓沈遙華又羨慕又詫異。
還有他身上的面板也真是好。
不像臉色一般偏了蒼白,細膩的像羊脂玉,色澤類似於淺蜜色,鎖骨精緻,肌理分明,想不到他看起來很瘦,脫下衣服倒沒有瘦骨嶙峋的感覺,反而……
怎麼說呢,反正挺男人的。
以前沈遙華偶然間曾覺得他脫了衣服會像自己一樣細胳膊細腿的,事實證明,她有眼無珠了。
但是當他穿好衣衫之後,又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沈遙華一眼接一眼的瞧,那古怪的眼神終於將沐浴在陽光下的公玉爻瞧的不耐煩了。
“你再死去活來哭上一場我便再脫衣給你看上一次如何?”
他的聲音淡淡,卻透著股陰沉沉的味道。
“呸,誰要看你脫衣,瘦巴巴一點都不好看。”
沈遙華的臉‘騰’一下紅成了石榴,也不知是為自己哭昏了羞愧還是被人揭穿了心思。
“哦?”
公玉爻以手撐腮,微眯著眼望了過去,似笑非笑道:“莫非你有什麼好看的地方?”
當他將自己坦露於陽光之中時,眉眼便額外的鮮明起來,特別是眼睛,黑至發藍,極清極亮之下泛著悠遠而神秘的光芒。
他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襯著略顯蒼白的臉,時常被長睫遮擋了的眸子加上淡然清冷的性格,只覺相得益彰。
不過那只是曾經的感覺。
實際上他的眼極有攻擊性,特別是當他想要攻擊的時候。
沈遙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精氣神嚴重不足,被他那麼一望只覺得雙眼被針刺了一般,立時便轉開了頭。
輸人不能輸陣。
沈遙華憤憤的吐出石榴子,翻個白眼道:“反正我比你好看多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比人家好看。
這時喬小妖從小廚房端了碗藥粥‘蹬蹬蹬’跑了過來,重重擱在她身邊的木墩上,又重重的‘哼’了一聲,甩給她好大一個白眼後湊到公玉爻身邊低語起來。
說是低語,卻又讓沈遙華清楚的聽到了每一個字。
比如說洛經年出關了,正滿天下的尋找著沈遙華,比如說鳳家要造反了……
沈遙華手中的雪芋丸子‘啪’一聲掉在了地上,霍然轉首,便見那主僕二人正用一種鄙夷而瞭然的目光望著她。
“狗改不了吃……”
喬小妖罵她的話被丟過來的石榴打斷。
他順手接了石榴,一把掰開,邊向口中塞著紅豔豔的石榴籽邊含糊不清的罵道:“說的就是你怎麼了,人家造的是墨夷家的反,關你姓沈的什麼事!”
這種話沈遙華近幾日已聽過許多。
每當她想表達什麼不滿或是想要打聽某些事時,喬小妖都會用類似的話來壓她。
有些話說第一遍第二遍可以當成對方無心,或只是單純的想要小小的‘欺負’她一下,說的多了,便不能不往心裡去了。
沈遙華臉色慢慢沉了下去,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她似乎欠了他們太多的債了,多的還不起不說,當沉甸甸的恩情懸在頭頂時,甚至讓她有些些抬不起頭來了。
她在他們面前似乎也不能有自己的立場了,她要說什麼做什麼似乎也不應該由她自己做主了。
因為她的命是人家救的!
人家就有權利戳著她的脊樑骨,告訴她什麼是你該做的,什麼是你不該做的!
因為她的命是人家救的!
人家就可以每天把救命之恩掛在嘴邊,讓你時刻記得自己欠下了還不清的債。
因為她的命是人家救的!
……
沈遙華緊閉雙眼面色鐵青的坐在小凳上,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因為激憤而全身輕輕顫抖起來。
喬小妖似乎驚了一下,嘴唇嚅嚅兩下似要說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