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酒,一亮杯底。然後揮手示意,兩個少年便一左一右地坐在歐陽憐光身邊,為她把盞。
於是,席上諸人也紛紛前來敬酒。歐陽憐光似乎很高興,盞到杯乾,來者不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歐陽憐光便有了些微醺的醉意,手輕輕搭在身邊少年肩上,與傅鐵衣感慨道:“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傅公,今日你我這一場相見,倘使能提前十年,卻不知如今又會是如何一番光景啊。光竊為公悔矣。”
傅鐵然不由心中一驚,所謂當年之事,不正是歐陽憐光遊說兄長與公主聯姻而不成的那件事嗎?聯想到葉十一如今的地位,他不由得一陣不寒而慄,寒毛倒豎:難道面前這個女人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麼?天下的興亡,朝代的更迭,君主的廢立,落到她那裡只輕飄飄一句透著傲慢的“光竊為公悔矣”,隨意得彷彿她可以操控似的。
這究竟是怎麼樣一種怪物啊!
傅鐵然覺得害怕了,他甚至感覺哪怕和歐陽憐光這種人說一說話都充滿了危險。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他的心頭升起,他卻撲捉不到那究竟是什麼。於是,他求救似的看向傅鐵衣,卻發現自己地兄長眼眸中的表情很是微妙。
“殊途同歸,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傅鐵衣說道。
歐陽憐光想了想,說道:“雖然我不大明白傅公您這句話的意思,但只要您不後悔就可以……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正事了。”
歐陽憐光坐正身體,說道:“不瞞傅公說,下官此次前來河北,的確是身負殿下的密令,”
“願聞其詳。”傅鐵衣揮了揮手,樂師舞伎與四下裡侍奉酒宴的侍僕,包括歐陽憐光新收的兩個小禮物全部站起來後退出廳堂去,一時之間,酒宴之上除了歐陽憐光和傅鐵衣之外,就只剩下楊緋、傅鐵然、夏侯廣德等幾名傅鐵衣的心腹部下。
“想必傅公已然知曉,這個月的十八日,趙夫人將離開金陵前往東都。”歐陽憐光笑了笑道,“您知道,殿下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他希望趙夫人到東都之後,能夠儘快進行禪讓。盧文瑤應該是絕不會坐視自己地女兒丟掉皇位。這樣,幽州問題就成了必須要解決的問題。而且必須還得快,揚州的聯姻盟約是保密不了多少時間的。姑且不論洩密的可能性,禪讓也是有一套專門講究的。趙夫人的官爵已經到了頂級,在往上要不了多久就只好加九錫。而一旦加九錫,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所以,我們必須趕在盧文瑤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下官此次,便是專為幽州之事而來的。”
“為什麼不索性等盧文瑤反了再一舉剿滅她呢?這樣子不就可以一下子徹底解決問題了麼?”夏侯廣德插口道。
“因為這樣就要將江南的軍隊調回來。但這是不可能的。” 歐陽憐光立即反駁道。她轉向傅鐵衣向他微微低頭行禮,道:“說到這裡,我要先向傅公謝罪。實際上十天前,我就已經到達河北了,但我並沒有立即來見傅公您,而是先去調查了一些事情。”歐陽憐光自衣袖裡拿出一個冊子,雙手遞給傅鐵衣,說道:“中原大戰之後,趁著河北空虛,盧文瑤一直都在暗中擴張兵力。目前,幽州的帶甲之士實際上已經超過八萬。這個數目,以龐煒和赫連勝的四五萬軍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舉剿滅。除非,傅公您也能以全部兵力攻打幽州——”
“這怎麼行?”儘管傅鐵衣事先交代了不準傅鐵然隨便說話,傅鐵然還是一聲驚叫,打斷了歐陽憐光的話——開玩笑,這不成了我們和盧文瑤火併,讓你們漁翁得利了嘛!你想得美!
歐陽憐光嘆了口氣道:“是啊,所以不行!”
傅鐵然悶哼了一聲,有些尷尬地漲紅了臉。心裡不禁也有點兒犯嘀咕:剛才我也沒說出來啊!
傅鐵衣揮了揮手道:“這也是料想之中的事。如果想要武力解決,就應該事殿下親自前來,而不是你來了。上兵伐謀,如果能不戰而勝,自然是最好不過。不過,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插手麼?”
“不,當然不是。”歐陽憐光破天荒的以謙虛的口吻道:“如果沒有傅公您的協助,我是什麼都做不到的。我今天登門拜訪,也是為了能得到傅公的支援。”
傅鐵衣不置可否,說道:“我想先聽聽你的計劃。”
“請傅公屏退左右。”
傅鐵衣皺了皺眉道:“沒有這個必要吧。”
歐陽憐光道:“法不傳六耳。我告知於傅公,傅公再告訴別人是傅公的事。我下面地話卻是隻對傅公您一個人說的。”
傅鐵衣沉吟半響,還是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