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官顯貴早早就蜂擁而至。這座清歌曼舞堂與其正對門的由上都公認的流氓之首趙簫所經營的臭名昭著的銷金窟“曼舞清歌堂”相映成輝,同為上都達官顯貴們交口稱讚的兩朵奇葩。區別只在於兩者有著南轅北轍、截然相反的格調。許多善於便裝的達官貴人往往出了清歌曼舞堂的門就入曼舞清歌堂的室,前半夜找拍,後半夜拍人,實在是便宜之極。
這天午後,清歌曼舞堂二樓臨街的雅閣什音一臥一坐歇著兩個男人。兩個男人都穿著綠色的袍子,就是那種六、七品年輕的朝廷官員輕裝外出時常用的服色。憑欄而坐的男子才二十出頭,舉止相貌很是溫潤儒雅,一看便知是出身高貴計程車家公子。一比之下,另一個躺著的男人看起來可就怎麼都不像他的同伴了。那男子就躺在欄杆內的橫板上,髮髻鬆散,鬍子亂糟糟得像雜草也不知道修理修理,臉似乎也算不上洗得十分乾淨。他閉著眼睛,雙手捧著壺酒放在胸口,隔三岔五地便高高地舉起來傾一縷進口,卻十次裡有八次都準頭不佳,搞得前襟一片水漬。他也沒覺得狼狽,仍是怡然自得地曬他的太陽喝他的酒。
此情此境,倘若趙瑟遇見,一定要會大叫一聲“邋遢大哥!”沒錯,這位大哥就是當初在國子監學宮混日子幾乎混進丐幫,後來託算命先生洪福齊天一舉高中新科榜眼,一躍而官拜從六品下侍御史的江中流。大約這位不思進取的江大人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剛做了半年的官兒便懶病復發,由一顆油光水滑的鴨蛋生生懶成了丐幫票友。此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來著實令人唏噓。
坐著計程車家公子趁著江中流不提防,奪過他胸口的酒壺一蹦躲出老遠,搖著酒壺道:“江兄,說好了今天慶賀你高升,怎得好不容易進了清歌曼舞堂,你歌也不聽,舞也不看,連我秦舒白也一起不理,就這麼閉上眼睛開始喝酒了呢?你讓小弟我這情何以堪哪?”
江中流伸了個懶腰,不情不願地坐起來說:“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清歌曼舞堂的客人,有人是為了結交權貴而來,有人是為了附庸風雅而來,還有人則純為了犯賤而來。我則只為了這一口新豐美酒而來,否則秋高氣爽正該吃飽了睡覺的好時候,我才懶得出門呢!小白,勞你費心。要不是你那一個“秦”字,金字招牌,好用之極,咱說不定還進不來呢!承情之至,承情之至!”
“哎,江兄,若是有朝一日你連飯都懶得吃了,那你可就厲害了!”秦舒白到了兩杯酒,坐到江中流對面道:“來,江兄,這杯酒賀你高升之喜。”
兩人喝了酒,江中流將酒杯順手丟到地上,兩臂張開架在欄杆上,打著哈欠道:“何喜之有啊?除了俸祿多了那麼三升五斗,我是一點好處也沒看出來啊。你看著吧,小白,過兩天你再找我,指不定我正坐在地上哭呢!”
秦舒白被這話逗笑了,把著江中流的手臂道:“不至於吧,江兄。雖說這均輸主薄是從六品,比你以前的侍御史只升了一級。可是均屬令統管天下貨物流轉騰沸,乃是如今最炙手可熱的官位。多少人打破頭都進不去,我聽說武英侯夫人薛玉京都動了心哪!現在均輸令一職懸空未決,均屬的詔旨卻已經頒了下去,既命你為均屬主薄,那上上下下還不都是你做主。到時候自是位卑權重,以下克上,你有什麼可怕的?”
江中流笑了笑,拍拍秦舒白的肩膀道:“小白啊小白,我可真不相信你是在秦氏長大的。均輸令為什麼懸而未決?四家七氏一入仕就居五品以上貴階的大人們總不好意思屈尊一個區區從六品的均屬主薄吧?我老江地無三尺,房無半間,坐在這把燙人的椅子上與天下豪富權貴鬥法,想留下命來就只得好生聽話。這等為天子犬馬之事,正是可喜可賀啊!我告訴你吧,這個均輸令陛下原來是意屬歐陽憐光,她不肯幹才輪到我這個冤大頭來頂缸,不過就是做人家蓋戳的手罷了。如今我也不想別的了,能趁機發點兒小財,當個貪官最妙不過。”
秦舒白剛要說話,聽聞樓下一陣吵鬧,不由探頭去看,皺眉道:“咦,江兄,你看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倒是天大的奇聞,趙流氓的曼舞清歌堂前也有人敢鬧事,這是哪來的鄉巴佬啊?”
原來樓下乃是兩夥軍漢吵鬧不休,吵著吵著野性發作,竟拉出刀子混戰起來,一時間竟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路人為之抱頭鼠竄。曼舞清歌堂的臺階上卻閒閒站著一個金冠玉帶,威風凜凜的公子,左右一手攬一個美貌倡伎,由一群花花草草簇擁著看熱鬧,嘴上還得意地不知向什麼人炫耀道:“怎麼樣,我說得打起來吧?這回可改換我做了吧!”很明顯,這廝便是曼舞清歌堂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