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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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獨坐到天明,至宮人來喂藥時,我才發現自己真的病了,身子沉如灌鉛。可能,正如他所說,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
兩日來,我只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偶爾醒過來也只是吃藥便又倒下睡了。
夢境中,常常能看到一個鬼魅妖冶的笑臉,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樣溫柔、憐惜……他與夏侯君曜如出一轍,卻又截然不同,截然……
年
鞭炮聲如雷震耳,我從夢中驚醒,霍然坐起身,〃來人……〃
香墨就候在帳外,聽喚,忙上前聽吩,〃奴婢在,娘娘您怎麼了?〃
她將床帳左右掀開,窗外,已是潤雪壓枝頭,皚皚大雪映得天空越發明亮,我微微眯起眼,昏睡了幾日,一時間還不能適應這樣慘白的光線。
〃娘娘總算醒了,奴婢擔心死了。〃她欣慰的道。
我輕揉額角,低著頭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今天是年初一,剛才皇上過來看過娘娘,見娘娘還沒醒,坐了一會就走了。〃她笑著道,將我從床上扶起來。
原來真的是他!
我無力的笑笑,扶著碧月起身下了床,〃太后娘娘是怎麼處置王良人的?〃
我在妝鏡前坐下,望見裡面一張病容槁枯的臉,蒼白沒有血色。
香墨遲疑了一下,才道:〃整件事情都是貴妃娘娘代為審理的,念在良人娘娘從前功德,並沒有處死,只被打入了冷宮。〃
聽到此,我的心重重一沉,臉上沒什麼任何表情,〃是嗎?看來貴妃娘娘並不如看見的那樣精明!竟然不明白斬草要除根。〃
香墨細細為我梳著頭,從鏡子裡看我一眼,〃娘娘,對這樣的結果不滿意嗎?非要斬草除根才放心嗎?〃
我冷笑,從鏡子裡看著她,〃即便王良人活著,對本宮也沒有什麼不利,倒是蕭貴妃才該睡不著覺了。〃
香墨不語,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
我冷笑,從妝匣裡拿出釵子一根根在頭上比試著,〃玉像是她吩咐造的,王良人是她支使來獻玉的,而本宮只是受害者。〃
她恍然明白,〃哦……怪不得貴妃娘娘一直阻止太后去見王良人,幾次三番自請去審察此案,原來她擔心王良人將自己供出來。〃
她炯炯看著我,露出欽佩的目光,我淡淡微笑,接著道:〃現在,她留著王良人,只是想將來有機會可以扳倒本宮,養虎為患,豈不是太傻了嗎?〃
我笑問,最終選定一支紫珠釵,遞給香墨。
她將釵簪入我髮髻一側,讚道:〃娘娘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真是絕!〃
〃借刀殺人?〃我猝然冷笑,從妝鏡前站起身,〃不是應該說……自食其果嗎?〃
香墨看著我,不再語,喚來宮人為我梳洗。
過年了,連日病著,但宮中禮數不可少,各宮嬪妃都按制送了禮來,太后皇上的賞賜也一樣不少,我也按制賜了各宮年賞,唯缺的,是那份親情,和喜慶。
第33節:第五卷 朝陽霞飛 雲鬢折(6)
在我心中深深埋藏著的孤單與寂寞,終於在每年最熱鬧的一天突顯了出來。
孤伶伶,獨樹一幟 ,無處可逃。
我斜倚在榻上,望著手裡那雙手工縫製的布鞋,兩行熱淚簌簌落下。
陳仲訕訕的跪在殿前,見我潸然落淚,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娘娘,這是夫人讓奴才帶回來給您的,夫人說要娘娘在宮中好好照顧自己。〃
鞋上細密的針腳,精緻的刺繡,除了娘,還能有誰?
兩個月下來,她不知是怎樣日夜操勞,才能縫製得出五雙繡履,娘知道我最愛穿她做的鞋,可是她不知道,在宮裡,皇后娘娘只能穿織錦司做的鳳履。
我拭了拭淚,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將鞋擱到一旁,〃這次多謝你了,本宮早已備好了賞賜,來呀!把那些銀子拿過來。〃
香墨端著托盤過來,將其中最大的一份遞給他,〃娘娘賞白銀一百兩。〃
陳仲接了銀袋,惶惶謝恩,〃奴才謝娘娘賞賜,在這兒給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駐,富貴永享,千歲千歲千千歲。〃
香墨、碧月,連同宮中所有侍婢齊齊跪下,浩浩蕩蕩一屋子人,山呼千歲,〃給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駐,富貴永享,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淡淡笑了笑,抬手喧平身,大聲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