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眼淚。
“不是說是風寒嗎?她這副模樣哪裡像是風寒?!”夏侯武威忘了壓低聲音,忘了方才自己正在心裡否認掉擔心這個字眼,可此時出現在他臉上的神情,也找不到其他詞兒代替。“春兒,你說實話!她怎麼了?受傷了嗎?!為什麼房裡有股血腥味?”
春兒被他的威嚴所震懾,不懂相處了十幾年的武威哥身上怎會充滿一種尊貴且不容違逆的霸氣,她縮了縮肩,差點全盤托出實話,幸好她立即回過神來,連忙用力搖頭:“是風寒——小當家是染了嚴重風寒……大夫診過了,我、我提有必要說謊,大夫說……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哪有血腥味,我什麼也沒聞到呀……”若非小當家昏睡之前再三交代,她真的好想把一切說出來,求夏侯武威放過小當家,明明不愛她,就不要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囚著她,不如狠狠拋下小當家,讓她疼、讓她痛、讓她瘋狂大哭、讓她死心,別讓小當家拿生命開玩笑,盡做些不善待自己的事……
“我來照顧她就好,你回房去睡。”夏侯武威沒再追問下去,春兒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被他的話給嚇一跳。
“武威哥,可……風寒會傳染,還是我來吧……”
“會傳染的話,你來我來不是樣?放心吧,喂她喝水喝藥這類的事,我也會做。”夏侯武威不願意被驅逐出房,至少今夜不想,嚴盡歡的模樣,教他怎麼走得開?
“可……”春兒還想說,被夏侯武威阻止。
“交給我。”
夏侯武威一臉堅持,春兒無法改變他的心意,也擔心自己再說服下去,反而弄巧成拙,使夏侯武威懷疑她的反對理由,於是她只能順從:“……嗯,好吧,我就在隔壁小房,有事喚我一聲……請武威哥對小當家好一些,她身子不舒服,情緒被動很大,你多讓著她點,好嗎?”走前,春兒忍不住這麼對夏侯武威說道。
“嗯。”夏侯武威並未深思春兒何以有此突兀的要求,他的心思泰半落在嚴盡歡身上,掌心輕貼著白瓷般的嫩腮,指腹緩慢磨搓著沁冷的肌膚,想煨暖她,不及他巴掌大的臉蛋,此時看來更小更柔弱。
醒著時的盛氣凌人,在睡沉時全然消失無蹤,之前,他不是不曾在失眠的夜裡睜著雙眼,直勾勾凝覷她的睡顏,迷惑於一個嬌恣妄為的傲女孩,怎能在睡時變得這樣恬靜無害,無邪得像個孩子?
現在她的睡顏多了分痛楚,竟教他跟著胸悶起來。
他脫鞋上榻,攬她進懷,她似乎不安地顫了個哆嗦,他收緊五指,握住她纖細膀子,薄唇抵著她的髮際,熱息籲在烏黑青絲間,暖得教她落淚。
第6章(2)
她揮沌醒來,迷濛瞧見是他,好想告訴他,曾經有個孩子到來,可說了又如何?
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
她閉上眼,也閉上欲言又止的顫唇。
鎖上秘密。
夏侯武威將不會知道,他有過一個孩子,升格當過爹。
不知道的話,就不會感到悲傷。
這種椎心之痛,一個人嘗就好。
嚴盡歡纖掌朝小几上拍,多說無益,誰都不容違逆她做下的決定。
無理的命令,下達得理直氣壯,要公孫謙領著尉遲義,去把典當人託當的田地給沒收,田地上種植的稻,每一粒禾,都歸嚴家當鋪所有。
前幾天還病奄奄的傢伙,恢復了一些些血色之後,也恢復了教眾人老是嘆自搖頭的惡霸本領。
瞪人瞪得晶亮水燦,吼人吼得中氣十足,看來那場風寒已經痊癒,要開始荼毒無辜老百姓。
“阿義,走吧。”公孫謙帶著當單,催促尉遲義隨他一塊兒去辦正事。
“這種討債似的工作,我最提轍了……”別看尉遲義一副虎背熊腰的魯漢子模樣,他的惻隱之心比誰都來得大顆,看見典當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他便於心不忍。
“別說了。”公孫謙率先先走,尉遲義在後頭對夏侯武威擠眉弄眼,做出鬼臉,無聲蠕唇抱怨:真該讓那丫頭再多病幾天,大家才能多過幾天好日子。
夏侯武威瞧明白了,卻不同意。
與數日前的嚴盡歡相較,他寧願聽她蠻橫數落那個斥責這個的,至少,看起來健康活潑許多,雖然氣色仍嫌蒼自,起碼會笑會嬌嗔會叉腰,而非倦怠懶懶地躺在床上不動。
她身上披了襲滾毛軟裘,半張臉幾乎要被滾邊的雪白狐毛給淹沒,外頭氣候偏熱,她連半滴汗也沒淌,看來身子應該仍未痊癒,此時的活力,像是強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