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媳婦兒!”
“哈哈,憑他還想娶老婆哪?我看他要到夢裡去娶老婆啦!弟兄們,好笑不好笑啊?啊?哈哈哈……”那個大塊頭顫抖著兩頰的肉大笑起來,其他人也忙著陪笑臉。
我低眼覷了覷四周那些貌似不關己事、實則伸長耳朵等待變數的一眾鄰人,只覺得難堪極了。
“哎我說姑娘,你就直接回去覆命吧!這小子家裡可沒東西啦,找他要也是白要!”那人忽而好心地說,說著又向地上人踢去一腳,我便聽到他跟著悶哼一聲。
“您也沒要到帳嗎?”
“咳,這鬼差事……”兩臂叉腰一嘆氣,那人抹了兩把頭頂,呼喝著幾個弟兄搬了東西就要走了。我一見他們要走,想馬上扶起張大哥卻不敢妄動,因此學著氣憤的樣子也罵他幾句,卻是看著走遠的幾個影子罵的。真是天理不公,有武力就那麼吃香嗎?連做個小老百姓也要受欺負。等終於看不到他們了,我這才慌忙從地上撈起張大哥一隻手臂,不知從何處又跑來幾個鄰居,幾人合力將他扶回了房裡去。
張大哥靜靜地躺在他那張雖然簡陋卻仍整潔的硬板床上,撕破的雙唇微微張開,好像青腫的鼻子裡已經堵塞得難以呼吸了。剛才幫忙的幾個鄰居不好意思地看我幾眼就要出去,我便搶先一步攔住他們問了些事情,才知打人的那幾個傢伙都是一個大皮貨商僱來催要貨款的,已經斷斷續續來過四五次了。一開始周圍的鄰居們看不過想要幫手,卻都被那群孔武有力的傢伙掀了攤鋪、打傷了人,於是後來便不敢當面抗衡,只能在事後好心過來幫著收拾收拾。張大哥這間小小的鋪子裡已經空無一物,除了那張床,便是一隻沾滿塵土的長條板凳,慘兮兮地倒在牆角。
胳膊上還挎著菜籃子,我心知此刻不便久留,於是趴到張大哥床邊問他需要什麼。他困難地掀開眼皮,慢慢看清了眼前是個似曾相識的姑娘,卻不知該不該回答我的話。
我一頓,將臉上的面紗取下。
“……小姐?!”含混一聲,他那昏濛濛的雙眼中立時明亮起來,喉嚨翕動似要再說什麼。我馬上便想到隨身帶著些銀兩,於是一把把全都掏出來捧到他的枕邊。
“張大哥,這有十兩銀子,不夠的話再去找我。”小心按下他似要掙扎起來的身子,我不放心地望望門外又道:“我現在住在城北的李府,到時你去跟門房說要見夫人,他會領你去的。”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帶的錢太少,眼一低卻覺得頭上一墜,原來是一支簪子歪了。“對了,還有這些……雖然算不得貴重,可總還值點兒錢的。”我索性將發上僅有的兩三支翠玉、珍珠簪釵和一支簪花都摘了下來,一併堆到銀子旁邊,估摸著再湊上七八兩銀子也不是難事。
他嘴唇嚅動幾下,一會兒閉目搖頭一會兒又睜大雙目,像是極為痛苦。我猜他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之下受我恩惠,可我還能為他做什麼?打也打不了,罵也不敢罵,趁著有錢的時候能幫也就幫了,他幹嘛非得這麼計較不可?
“張大哥,我能幫的也就這些了……趕緊還了賬吧,以後慢慢還我也行。還有一事……你千萬不要和丁家人說起此事,也千萬不要提起我。”外人眼中的丁辛早就不存在了,就讓他們安安靜靜過日子吧。
他淚溼著雙眼望著我不說話,沉默好久才點了下頭,看一眼枕邊的財物,又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小姐……別再來了。”
我愣了,以為他覺得在我面前丟了面子,一心想說些什麼寬慰他。可他卻像是想著什麼一時入了神,想著想著終於不敵疲憊,帶著一臉傷痕閉上了眼睛。
別再來找他……
我沉默地想了好一會兒,心裡一時有種極難堪又無法生氣的感覺。默默戴好面紗,摸到耳上仍有一對耳墜,便將它送給鄰居一位大嬸,拜託她好好照顧張大哥。沒等聽完她驚喜地連聲應諾,我已提著菜籃走遠了。
我只是想幫他,我沒想其他啊。
我還以為自己過得太好以致生了惰性,對以前熟識的人也漠不關心了。
他是排斥我的好意,還是怕連累我?當我遠離塏城飄泊在外的時候,全是依靠他和肖大叔幫我留心城裡的動向。想來我除了剛回到京城時付過他幾兩銀子,以後竟再也沒有幫過他分毫。我甚至期盼著哪一天能將他的身世告訴丁家的人,也算我還他一份人情。他會不會認為我偽善呢?偏偏以前不幫他回去,卻等到丁家沒落以後?
唉,為何會這樣……
不知不覺已出來好一陣,籃子裡仍是那兩樣——青菜和豆腐。
一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