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笑自己傻,沒什麼其他。”
“我倒覺得你極聰明。”他走近了挨著圍欄坐下,信手扯著一旁的花枝撥弄著,似乎我和他之間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反而還生出了好興致。
這個人哪……
“哦?那殿下認為小女子哪裡聰明?”我並未走上前去,只是站在原處帶著疑惑的眼神望過去,倒像是真的好奇他對我能有什麼評價。
趙凜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懂得以退為進、欲擒故縱,懂得韜光養晦、厚積薄發,平素又不喜與人爭,不愛強出頭,不愛湊熱鬧,不愛……”
“殿下……”右眼皮突地一跳,我不覺出聲打斷他的話。“您說的那人,恐怕不是小女子吧。”
“世人皆愛聽讚美自己的話,難道你不喜歡?”
“不,小女子也喜歡聽好聽的話,只不過言過其實的話聽著就……受之有愧罷了。”
“哦?呵,那本宮就來說些讓你受之無愧的吧……”他突然甩開衣襬的攔阻站起身,卻分分寸寸向我踱步過來。“你……很有演戲的天分,即使遇著令一般女子羞憤難當的事也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腦子裡甚至還能冷靜清晰地思考。見著了血腥恐怖的場面,也從不會像別人那般尖聲呼叫,除非你事先知情,否則,只有一種可能……”
我沉默無話,心中卻開始翻滾。
“那就是,你的反應已經深入骨髓,想抹也抹不掉……”趙凜人已走到跟前,卻又止住腳步,凜然的目光遲疑片刻,“你必是在小時就被訓練出冷然淡漠的心性,所以等你長大以後,你便變得與別人都不一樣……”
“殿下,您說錯了!”我撞開他想要奪路而去,卻又被他一掌抓住肩膀,正觸著那仍未痊癒的傷口。
“你能逃到何處?”
“逃?我能逃得了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我坦然地迎向他的逼視,卻控制不住內心紊亂的脈搏。
“……這次怎麼不反駁我?”見我無意再走,他即刻鬆了手,卻不想我又突然向後微傾,索性伸出一臂將我攔腰束在懷中。
“不要以為只有你可以看穿我……”肩上好痛,卻敵不過這惱人的親密距離更能攪亂我的思緒。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隨意笑一下,也沒有再說話,卻像是專門等我繼續說些什麼。
“你假裝風流瀟灑,其實你最拿得起放不下……”我有些暈,只能暫借唇舌反擊。
“還有呢?”
“你看似對任何事都無慾無求,其實你才是……把慾望和心思隱藏得最深的人。”
“嗯……還有呢?”
“你最是狡猾又口蜜腹劍,連信王這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都能被你利用。”
“繼續說。”
“其實你心裡一定很孤獨、很沒有安全感,尤其是在知道謝雲寒的存在之後……”頭上方的呼吸驟緊,我知道這個話題一被挑起,便不會輕易掠過去。
“……你當真,知道內情?”
“只要殿下按照約定助小女子返回京城,我自有辦法。”只要回去找到師父,憑著五道堂這些年積累下的情報資料,我一定可以查得出來。
他卻失聲一笑,“老狐狸不可能讓你查到的。”
“你不相信是嗎?”嘁,信王還能一手遮天?我不由得有些氣憤。“你先前應下與我的交易,只是要戲弄我嗎?”一時的意氣上來,口氣上竟不覺重了許多。
“……”他竟又不說話。我真的被激怒了,原以為終於抓住了他的把柄讓我好好攥著,誰想到——又是我一廂情願?失落地對上的他的眼睛,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若不信,我再沒有留在此處的道理——現在就放我出去,咱們自此再無瓜葛!”他不信我的,一開始就沒有信過我——我還在這兒冒什麼傻氣呢?
“那好,我信你。”
信我?我將信將疑地觀察他半晌,淡淡的語調,卻意外的有種堅定人心的意味。那雙清冽的眸子竟然也有些亮晶晶的,閃爍的目光透著一股動人的神采,偏偏這神采又正正落在我的臉上,叫人一時又有些窘迫不安。
腰上一輕,他扶我站定便退開幾步距離,然後略有感悟地望了望自己的手。“這是……一握啊……”
什麼?聽不清楚。
甩甩頭趕回住處時,天上依稀的月牙忽隱忽現,乍然回暖的夜晚也不由讓人生了一絲倦怠。
我累啊……
李斐假裝不認得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配合下去,又該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