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今日來‘懷秀玉市’這兒,你都得撥空巡視七、八處鋪頭,還要偕同老師傅們看幾件年輕學徒雕琢的玉器,怕你忙翻不過,所以還是讓我留下,陪陪貴客逛玉市,略盡地主之誼吧!”
“玉爺且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不會下手搶你的寶貝族弟的。真要搶,也得挑更好的寶貝兒呀!”石雲秋揉揉巧鼻,再揉揉為扮鬼臉而過度擠弄的頰肉,一張清顏無害地嘻嘻笑。
左胸微震,聽到“寶貝兒”一詞從她唇間吐出,玉鐸元的俊頰沒來由地一番輕灼,突然憶及她那日刮他頰傷滲出的血珠、入唇吸吮的樣子。
能教我心癢難耐的,不就你這副香皮囊而已嗎?
彼此的婚配沒啥契約關係……男的只需要晚上到女的家過夜,兩人在一塊兒要好,天亮便離開……
要是王爺嫌成親麻煩……咱們乾脆來“走婚”吧!
目光往旁處撇去,忽地,他意會到自個兒竟在閃躲她的注視!
他躲她?
為什麼?躲什麼躲?他……怕她嗎?
可惡!他見鬼了才會怕她!
像同自己鬥氣般,他挺起腰板,直直迎視她別具深意的眼,向來與“衝動”無緣的他驀地衝口而道:“你要的那個寶貝,用不著搶,我定會給你。”
此時此地實在不是談論“人生大事”的絕佳時候。
石雲秋明顯一愣,隨即寧定下來,內心泛歡愉。
別問她究竟歡喜些什麼,那感覺相當複雜,連她都沒把握釐清,只勾唇問:“關於我的那個提議,玉爺考慮清楚了?”
“是。就按你所說的那樣。”
“走婚”就“走婚”,他一介男兒,好處全由他佔盡,還怕損失什麼男性貞節嗎?
第三章 從來嬌玉輕樸石
一男一女間,無形的弦扯得緊繃,似有一觸即發的氣勢,但究竟什麼東西要“即發”?當事人不說,也沒誰明白。
“鐸元與雲秋姑娘……你們倆有事需要……解決嗎?”玉澄佛原要說“私了”,硬是改口。
“大事已解決,剩餘的小事就用不著急了,悠著點兒,慢慢來,眼下逛大街才是正經事呢!”石雲秋氣定神閒地說道,由攤頭上挑起一片造型如扁篾刀的青玉,稀奇瞅著。
玉澄佛忙解釋道:“這並非飾品,雲秋姑娘手裡拿的是玉製琴片,又稱‘琴撥子’,用來彈三絃或月琴再好不過。姑娘若要買玉件,問我鐸元堂兄最好,他是識玉、辨玉的一流好手,對刻工、刀法到磨工好壞,都能說出一番道理,不教姑娘失望的。”
“是嗎?”英挺又不失秀致的眉淡挑,她似笑非笑,略了略才道:“那當真好。”
唔……似乎不太對勁?
玉澄佛瞧瞧這個、又望望另一個,俊臉若有所思。儘管莫名其妙有種被“排擠”在外的感覺,可想想,該是被推出“戰區”,還得慶幸自個兒福厚澤長吧?
這一方,被扯進話題中卻不答腔的玉鐸元依舊陰沉著臉,好看的唇抿出一道不太可親的線。
手邊尚有一堆事得處理,根本無暇耗在這兒,他今日得連連走看在“懷秀玉市”裡的八家鋪子,午後又與老玉匠師傅們有約。另外,此次商隊走了這一趟,從後藏地方拖了幾件半成品玉器,他需與玉匠師傅商量,看能否雕出些高價且易脫手的玩意兒。
他跟在這兒走不開,一半是擔憂族弟玉澄佛,另一半自然是為了提防這位外表看似豪爽親和、骨子裡其實刁鑽得很的“石大當家”。
近來對玉家“佛公子”的傳言甚囂塵上,他身為玉家元主,當家該擔的責任他不能推卸,但若是怕外頭危機四伏,而下令把玉澄佛長年禁困在宅第深院裡,正如因噎廢食之舉,又非他所能忍受。
此際,在這條長長的玉市大街上,除跟在玉澄佛身後的貼身小廝外,他已私下遣田伯和玉家武師們幫忙照看,另外亦安排人手混在人群裡,幾處巷角也都置了眼線,即便如此,他仍是放心不下。
危險欲起之前,寒毛豎立,說不出的麻感沿脊骨竄至腦門,頭會發脹得難受,耳中盡是自己如鼓的心震。
呼息陡窒,喉頸宛若被髮狠掐住……現下的他正是這種感覺!
“趴下!”張聲厲喊的是石雲秋,她反應最快。
只覺疾風迫近,直直逼來,不及仔細分辨,她扯開藏青披風,迅雷不及掩耳地使了一記纏頭揚,將飛來的芒釘暗器根根接住。
同一時候,周遭尖叫聲大作,原就擁擠的玉市大街上,大夥兒無頭蒼蠅般胡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