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也沒讓人在外屋裡上夜。
然後孫公公他們跟著隨後進來了,手裡託著包袱。原來這邊兒把貞貴人叫出來,他們後腳就進去抄櫃子,包袱裡面幾件都是帶風帽的斗篷。一件件拿出來,貞貴人的臉色更白了,腮上透著青,看到一件孔雀綠的,喜福點頭說:“就是這一件,絕對沒錯。”
烏雲珠跳了起來,我都不知道她那樣溫文爾雅一直大家淑女的風範,居然可以有那樣行動力和爆發力,她離喜福有三四個大步遠,中間還跪著兩個小太監,她就這麼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腳踹在喜福的身上。我沒有穿花盆底踹過人,也沒被踹過,但我想一定很疼。喜福身子歪了一下,用手扶著地,一聲沒出。
烏雲珠厲聲說:“你這是汙陷!衣裳有什麼?誰沒有幾件差不多的衣裳?我還有一件呢!你就這麼認得準?”
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彆扭,我要是她我不會這麼說,雖然說是汙陷,卻把重點落在衣服上,而不是喜福到底看沒看到什麼人上面。
皇后出聲讓雲妃冷靜,宮女過去扶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去坐下。
然後被傳來問話的另外的人也到了,是當時貴太妃入殮的時候負責收拾的人,有三個。我抬起頭,順治馬上問我是不是覺得不舒服。我搖搖頭,讓這三個人還是帶出去問話吧,一個一個問。然後順治叫孫長圓過來吩咐,讓他出去聽著。
我們繼續坐在屋子裡。已經到了午膳時分,但是看起來誰也沒有餓的意思。孫長圓一出去,別人也不會來問進膳不進膳的事情。我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可是想必貞貴人覺得她的時間過的更慢,站在那裡象是一推就會倒。甚至不用推,來陣大點的風,她就會被颳倒。雖然直到現在沒有人直接問她一句,你是不是把貴太妃給謀害了,但是她一定已經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在一步步逼近她,就象鷂鷹在白兔頭上打轉,雖然還沒有撲擊,但是那片陰影卻已經罩在了白兔的身上。
她有什麼理由殺貴太妃啊,有理由的明明是另一個,坐著的那一個。
但是,她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在後宮裡,倘若還有一步活棋可走,大概也不會走死棋的吧。那是什麼事情非得不死不休?
貴太妃握有什麼能置她於死地的東西吧?而且立時就可以發作起來絕沒有餘地……
這些都不過是我的猜想,皇后坐在那裡,背挺的直直的。我的目光再轉一下,正好和順治碰一塊兒。我甚至能讀出他眼裡的探詢意思,然後我轉回頭來,半躺半坐,等著內務府的人問出個結果。
好在沒有多久,孫長圓就重新進來了,貼到皇帝跟前說了幾句話,順治點了一下頭。
皇后殷切的表示關注,順治簡短的說,當時收拾,貴太妃後腦勺好象是有傷,但是誰也沒留意,覺得大概是在落入池塘的時候撞的或是別的緣故。
但是當時誰也想不到她是不是被人害了,也沒有忤作來驗過屍,僅憑這一點,我覺得如果在現代辦案子,是不能夠定下貴太妃是不是被謀殺的。但是在這裡不同,後宮這地方從來都是寧枉勿縱,別說能找著一點點痕跡了,就是捕風捉影著也沒關係,一樣可以陷人入罪。
貞貴人再遲鈍也聽出一點端倪來了,越是惶急嘴巴越不好使,等皇后直接問她年三十晚上是不是謀害了貴太妃又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時候,她幾乎兩眼一翻軟倒在地,然後就一邊哭一邊說著自己沒有沒有,冤枉冤枉,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都沒有半點說服力。
喜福跪在那兒,好象是抽冷子又想起來了似的,說:“貴太妃那會兒手象是揮了下,指甲套子劃破了那人的不知是手腕還是手背吧?我記得那雪地下還有幾滴血呢,不知道貞貴人手上留沒留下疤來。”
我從來不知道喜福有刺客氣質,這麼出其不意的一句話份量著實不清,然後皇后馬上一個眼色,就有宮人過去檢視貞貴人的兩隻手。
貞貴人卻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臣妾……絕沒做過那樣的事,手,也沒有破過。”
這樣?
皇后露出懷疑的神情,那兩個宮女的眼睛睜得大大把貞貴人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了,袖子捋上去也看了手腕手臂,那仔細的勁頭,就是幾根汗毛也數出來了。但最後兩個人一起搖頭,說:“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話,貞貴人手臂上並無疤痕。”
可是就是我認為是小白兔的貞貴人,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卻在這時說了一句:“雲妃姐姐,我記得正月你那時可纏過兩天布帶子,一直也沒有問你是怎麼弄傷的?”
殿裡很靜的,貞貴人說話